里世界仍在有条不紊的重建,畏惧的人们已经不敢再正面和她抵抗。可如果一个家族连首领都能被外人肆意更换的话,和已经毁灭了有什么区别呢?
里世界,压抑的被迫平静着。
白兰选择从最弱小的边缘家族开始蚕食,而青井葵选择从最亲近的同盟家族开始插手。
她理所当然的调整着家族成员的结构,一砖一瓦的重新修建家族基地的外观,等到已经按她的设想完成了所有塑造,便转身挑选下一个幸运家族。
——你把这个世界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当成什么?
入江正一的质问犹言在耳。
同盟家族的成员几乎伏在他脚边哭诉,蓝波·波维诺终于垂下眼,混沌的墨绿色里泛起微不可察的光芒,他呆呆的,似乎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了。
这一年,蓝波十九岁。
这不是个恰当的时间,西西里地下世界的格局已经按照她的意愿基本敲定下来。彭格列家族的阴影,正缓缓蔓延向别的国家。
“葵姐。”
蓝波眼前一阵眩晕,他无法理解彭格列家族怎么会变成恐惧与黑暗的代言词。
而青井葵注视他的眼神,仍然带着怜悯。
像是在注视暴风雨里狼狈不堪的幼狗。除此之外,还有蓝波以前没看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愉悦。
指尖微动,他抓住她的衣摆,祈求道:
“别再继续下去了。”
注视着蓝波的手指,青井葵终于流露出了微笑和冷漠以外的表情。
她眼里泛起微微的诧异。
少年人逐渐褪去青涩的面庞上满是不安与畏惧,他深吸一口气,僵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葵姐,别再继续下去了。”
属于女性的、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她黑色的眼睛里清晰倒映出蓝波的脸——几乎被惊慌失措覆盖的、年轻的脸。
他还那么年轻啊。
就算经历了这几年的苦痛、在噩梦中沉沦无法醒来,可是说到底,他现在仍是那个在哥哥姐姐们的宠爱中长大的幼弟。
就算畏惧、就算意识到眼前的人很危险,可蓝波潜意识里依旧觉得,只要撒撒娇就好了——
因为这个人和哥哥们一样,宠爱着自己。
“好啊。”
她堪称温顺的说道。
青井葵答应了停手,就真的没有再往外扩张彭格列的势力。而彭格列的权利转移到了蓝波的手里。
可是他什么都不会。
“葵姐。”蓝波只能磕磕绊绊的找她求救,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可不可以……帮帮我?”
“好啊。”
她仍然这么说。
但她并不是像老师教导学生那样教蓝波。
青井葵只会告诉他怎么解决当前的事务,或者给出好几个方案,却不会告诉他这么做的结果会是什么。
有很多次,蓝波在噩梦中惊醒。
可每次照亮黑暗的光芒,也总是来源于那个女人。
有时候她孤身站在门外,有时候她身后站着入江正一。入江正一会上前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但青井葵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她最温情的行为就是摸一摸他的头发,直到他睡过去。
阿纲以前也是这样吗?
山本和狱寺、了平大哥,云雀,六道骸,他们是不是也有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
好难啊。
——我做不到。
——我不可能成功的。
像这样的念头,在崩溃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出现过。蓝波接手的是在另一种意义上崩溃的世界。
“不可以。”但她这么说,“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呢。”
这算什么?
基建游戏之后,又变成了养成游戏是吗?
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似曾相识的冷意窜过后背,蓝波咬紧牙关,发狠的强迫自己去做。
她不教的,他就自己去学。
不知道最终决定的方案所造成的后果是怎么样的,他就强迫自己必须在结束后去现场看。
从一无所知到摆脱这个女人带来的影响,其实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而在蓝波摸爬滚打、流着眼泪逼迫自己成长的时候,她始终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冷漠的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终于真正掌控彭格列的这一年,蓝波二十二岁。
只三年而已。
“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她仍然只是摸摸他的头发,这么说道。看他的目光仍然满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像在看暴风雨中湿漉漉的可怜的小狗。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蓝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