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太阳出来的晚,日子也过得慢,到底是有多慢呢?冬阳穿过枝桠,照耀着雪迹斑驳的大地,取暖的小生灵们静静待在有阳光的地方。或是阴云密布的午后,天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棉被所笼罩,一阵阵寒冷的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枯黄的树叶。忽然,有一种像蚕吃桑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地上便开始有一颗颗小冰粒跳动。亦或是北风呼啸的夜晚,雪花戴上亮晶晶的六角帽,穿着白色的衣服,飘向人世间,使世界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美景。次日清晨擦掉窗花,放眼望去,晴空万里,苍山负雪,好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晶莹剔透如童话故事一般。北方冬季的慢,只有身临其境,吹了北风,披了雪花,晒了斜阳才能了解。
二院综合楼十四楼的观景台是个好地方,这些日子我常像个病人一样站在这里眺望。碧蓝的天空下是朦胧的城郭,黄河从朦胧处流淌而来。远处工厂的巨型烟囱里不时升腾出白茫茫的雾气,飘散在寒冷萧瑟的北风里。脚下有几排砖红色的旧楼,在林立的大厦群里显得格外的刺眼,像是一个格格不入且佝偻已久的人,匍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这是一座古城,是汉代的将士回首的边塞,是唐朝春风不度的关隘。白云苍狗,而今这座河畔古城流淌着的是现代文明的血液,千年的历史蜷缩在角落里,像是日薄西山的孤寡老人,在上雨旁风的茅屋里靠窗远望。曾几何时他把时光碾碎,丢在滚滚的河水中,临岸高歌,看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只是转瞬千年,换了人间。时间总是不动声色的推动着历史的碾轮,转身之间便是洋洋洒洒的几个世纪。
不远处的铁桥连通着两岸,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汽车在林立的建筑空隙间窜动。河的北岸是延绵的山峦,南岸是繁闹的城区。北岸山腰处的松柏已被肆虐的寒风染上了淡淡的黑色,远远望去树木聚集成片片的树林,像是乌云一般盖在巍峨的北山上。有几处亭台从树林的空隙里钻了出来,亭台上鲜有游人,若有,我想多是热恋的情侣或是迟暮的老人,因为只有他们才愿意在瑟瑟北风的日子里离开温暖的屋子,去做些旁人看是无关紧要的事。一个是留住爱情,一个是留住时间。我想对恋人们说“看看这秀美的山川吧,你们在这里相知相爱,也要在这里相守相伴”,也想对耄耋老人们说“看看这秀美的山川吧,你已风烛残年,多看一眼吧,为这流淌着的屈指华年”。
只是我说了,他们听不到,所以我更愿意花点时间去看。从脚底飞过一群信鸽,它们身手敏捷,不一会便掠过黄河,到北岸山峦上游弋,一会又飞回南岸,在楼宇间穿梭。这些鸽子是我这几日看见的除了人以外唯一的活物。它们精灵般划过这茫茫的天地间,自由快乐,无拘无束。我喜欢看着它们翱翔的样子,也会花很多的时间去找寻它们。它们飞到了北岸我就来到东侧的观景台看着,它们飞回了南岸,我又会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西侧的观景台。穿过走廊是要经过两个科室的,东边是充满孩子的哭声的儿科,西边则多是住着咳咳喘喘的老人们的胸外科,只是无论那边都仿佛诉是在映射着一个疾苦人间。
我在南岸靠里一点的高楼上俯瞰着这座古老而又缓慢的城市。它祥和平静,却也寒冷料峭。是的,这是一座有温度但却不怎么温暖的城市。
楼下是一条车流蚁涌的马路,对面坐落着一座灰色的清真寺,天还未亮的时候的寺里面便传来低沉的诵经声,那声音在夜空里游荡,空气都变得沉闷了许多。诵的应该是《古兰经》吧,虽然听不懂,但能感觉到那洞穿心扉的虔诚。我不是佛教徒更不是***教徒,但我依然会被经声所吸引。那声音穿过四方的窗户在屋子里回荡,靠窗的病床上是一个做完肺癌手术不久的老人,蓝色的被褥盖着消瘦不已的身躯,护士说他已时日不多。那是一个微胖的小姑娘,戴着一镜片很大的眼镜,摇着头,低声说到“哎,不多了,再剩几个礼拜了”。
“谁说的”
“当然是大夫呀!”
没错,是大夫告诉她的,这个病人快死了,大夫帮他切除了四分之一的肺叶,但仍未阻止住癌细胞的扩散。大夫没有告诉病人其命不久矣,所以老人还在叮嘱他的儿子回去要给阳台的花浇水,要给卧室的鱼喂食。我忽然觉得老人很可怜,但也说不出可怜在何处。一个人绝症患者的幸福或许就是傻傻的以为自己还会康复吧!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除了死刑犯谁又能知道生命的尽头到底是哪天呢?生活着是一条通向死亡的路,的人都得走,无论是佛祖的弟子还是真主的信徒,亦或是像我这样浑浑噩噩虚度光阴的人,不可避免的,都要经历痛苦的死亡。
母亲刚到医院的时候因为没有住院床位在急症科的抢救室里待了一夜。救护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一会护士们推着病床接进来一个抽搐的病人。我就坐在母亲的身边,焦急的看着医生在旁边抢救病人。一分钟,两分钟……病人渐渐的平复了,睁开了眼睛。他活过来了,我心里念叨着,很是欣慰。然而我确实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与己无关的人逃出了死神的魔爪而感到欣慰。接着第二个病人被推进来了,然后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