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雪,小城的风吹得很是萧瑟,树上还有些枯黄的叶子,沙沙的声响这料峭寒冬的风显得更加地萧瑟了。和阔别已久的朋友坐在不甚暖和的茶府里,泡两杯茶,侃侃生活的不易,萧瑟的风声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冬季的冷也是抵不过一杯温暖的茶的。朋友劝我该在某个地方定居下来,最好是在离家很近的地方,然后安安稳稳的生活。我说我可能就孤独终老了,他问我等到年老体衰了咋办。年老体衰?我想,当我成了耄耋老者孑然一人数着日落山头的光阴时,我一定会把最后的日子留给回忆,卧在沙枣树下的躺椅上,喝茶、看书、小憩、长眠。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身在甚嚣尘上的美丽世界里,却生生站成了寂寞的看客,而且这一站就是飘渺洋洒的一生。
其实,我也知道大多数的鱼儿,无论游得多远,最终还是会洄游到最初的故乡,在那里繁衍生息。只是有些鱼儿是回不去的,它们的旅途过于艰辛,亦或是它们满身都是倒长的鳞,就爱暗流涌动的海。可是故乡啊!它是那么的短,短的只有两个字。可这短短的两个字就是岁月山河,就是星辰沧海,每个漂泊的人都该知道,只要有亲人的爱,闭上眼就到了故乡。
我的故乡,是在北方。
那里有一种黄色的花,名叫灯盏花,应该是菊科,花期很长,老家园子里有很多,花开的时候仿佛园子里有一片橘红色的海,很是好看。小时候在农村,每到灯盏花开的时候母亲就会摘些花瓣放在汤面里,那汤面有种不可名状的香。二姐学做饭的时候,就学母亲把灯盏花瓣放到饭里,可她不会掌握量,总放很多。那时候,我们端着白瓷碗,盛着满是花瓣的饭,一排坐在沙枣树下,伴着悠悠的夕阳和远处的牧羊人归来的吆喝声度着童年的时光。那些时光呀,就像金黄色的沙枣花一样。
沙枣花是浓香的,花开的时候香味可以飘的很远,邻里都会来折些花枝带回家放在装了水的瓶子里,摆在八仙桌上,然后整个屋子都是浓浓的花香。小时候的二姐和三姐很调皮,能爬到很高的地方去折花枝。等到沙枣成型的时候她们就爬到高处去用竹竿打沙枣,我就在树下一个一个的捡,等捡到一堆了三个人就凑在一起吃。未熟的沙枣粘嗓子,吃了总感觉嗓子里有东西,所以就得不断的喝水,边吃沙枣边喝水,吃完了就再去打沙枣,捡沙枣,吃沙枣,喝凉水……
现在回忆似乎觉得整个童年都是沙枣味的。
我记得沙枣树花开的时候灯盏花就开了,等沙枣熟透了,灯盏花还在开。在一不大的四方园子里,灯盏花就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人,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园子中央的沙枣树开花结果,望着墙角松树里鸟儿筑巢出窝,亦或是数着红红的樱桃掉了一颗又一颗。他总是不说,那么也没人知道他的世界里已有了多少过往更迭了。春天就盛开,寒冬就凋零,之间的整段岁月它都是一片橘红,除了园子里的人和蜂蝶,有谁知道它正开的一片灿烂?它陪着整个园子世界一起灿烂,也一起零落。春天的时候它着其它的花开,一起听仲夏的蝉鸣,深秋的时候它目送其它的花落,一起披上皑皑的白雪。我想,就算那些花儿都懂了,它的世界依然是一片橘红色的寂寞,因为有些花儿注定是开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举家离开村子几年后,园子就被杂草占领了,灯盏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沙枣树也枯死了,不过树根部又发出了些新枝桠,像不屈的战士般坚守着那片小园。去年政府进行危房改造,母亲电话里说那些旧房子乡政府要强制拆掉,完了国家补助三千元钱,问我咋办。我心里一颤,感慨颇多。母亲深知她出了车祸后我的经济状况捉襟见肘越来越糟。我也知道她比我还舍不得拆掉那些老屋,可当在两难的境地时年迈的她只能听我的意思,或是寻求帮助,保住那些残椽破橼的老屋。我坚决不拆,后来和拆迁负责人沟通了许久,总算是保住了。我想这并不是敝帚自珍吧,更多的是对过往的一个交代。
过年的时候和姐姐们回老家祭拜父亲,那天我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后的自己。父亲故去已三年有余了,三年前二姐的孩子不过一岁,而今三姐的孩子都已半岁了,时间在孩子们的身上走的飞快。每当跪在父亲的坟茔前,我总会潸然泪下,三年多的时间依然没能覆盖掉那种悲伤。虽然亲人故去后,时间让你慢慢地接受了现实,也让你不再觉得黄土的心硬,但我依然不懂了人生为何有那么多的无奈。我只是知道,待我日薄西山的时候,定会在这苍茫的天空下,手拄拐杖,看苍穹斗换星移,俯大地沧海桑田,对自己说,人生弹指,我也未曾虚度华年。
几年前喜鹊在沙枣树上开始筑巢了,一开始草帽般大小,现在已经有水缸般大了。二姐夫说喜鹊巢筑到十三层的时候那喜鹊就能得道成仙了,虽然是玩笑,但我倒挺希望那些个飞在园子上方的喜鹊真的能够得道成仙,脱离轮回。我想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这巢几乎可以压断枯死的沙枣树枝了,不过,就让它去压断吧,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枝条终是会断掉的,与其攀缘,不如随缘呢。
进到堂屋里,我漫无目的的翻箱倒柜。终于在茶几底下找到了父亲拉过的二胡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