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人都跑不过时间,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年少还是苍老,匆匆的光阴不停地溜走,一分一秒地把生活带向它的宿命,逃不掉,避不及。那晃儿的瞬间才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留在原地只有印在脑海里的记忆和悄然回首时的孤寂。我总告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走,可伸出去的手却再也触及不到曾经抚摸着我额头的那双手,那双宽大粗糙却不失温暖的手。
我想到,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两年了。两次的四季变换,七百多个日夜的更替,那些个春去秋来,那些个斗转星移,那些个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不觉,回忆才发现时间过的真的很快很快,白驹过隙,两载已去。这些日子里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有好多好多的委屈想给他讲,可父亲却听不见了,那厚厚的黄土隔断了我的声音,也吞噬了我的眼泪。我想说的话都成了装在心里的思念,苦涩的味道,只有自己能感受。
我为父亲写了很多东西,可很少给别人看,仿佛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了。别人谈起父亲,总轻描淡写的过去,别人不说起我也很少讲。二十多年里有那么一个人呵护着你,没有过责怪,没有过打骂,没有过忽略,因为他是父亲,我是孩子。我像个小树苗,在里成长,鲜有阴风冷雨的时候,备受呵护,沐浴关怀。可突然之间那份爱就在一个宁静的夜晚戛然而止了,父亲走了,他累了,他放开了我的手,带着一生的疲惫和苦难离开了,离开了自己依依不舍的家,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他闭上了双眼,再也没能睁开,留下一个可怜的我独自看着那车水马龙的小城走向了下一个阴雨霏霏的早晨。
跪在父亲的身边,握着他渐渐冰凉的手,看着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我想该是怎么样的苦难会让一个人病重数年,又让他六十岁就离了开人间?又该是什么样狠心的神明会把那份爱掐断?我多想父亲还会笑着把我脸上的泪痕擦干,告诉我男人不可以泪流满面。
七月的雨打湿了满院的花圈,泥水染着苍黄的色彩,那写满文字的经幡,正在父亲生活耕耘过的四角天空下随风飘摇。父亲拉过的二胡,吹过的竹笛,还有劳作用的工具都还静静地摆在那里,可父亲却再也拿不起来了,他就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一动不动。我抚摸着那明亮的玻璃,泪水盈眶的呼唤着,我多想父亲能睁开眼看看我,哪怕只有一眼,或是应我一声……可他再也没有,只是安详的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的沉睡。是不想再理我呢还是百年之后的世事俱休?我从未想过那一天,不相信我已没有了父亲,不相信生死诀别,不相信父亲再也不能睁开双眼和我说句话,可它发生了,无法躲避。
天空的星星还很清晰,墓坑里的大舅打开父亲的灵柩,我跪在坟头看着父亲,那受尽了人世间的苦难的身躯在不久后就将归于尘土。我哭着,听着铁锹铲着黄土的声音,那么的沉闷,仿佛压着胸口,喘不过气来,我知道那些压在父亲灵柩上的黄土更重,重的父亲再也迈不开蹒跚的脚步,重的他不得不放开我的手,纵然他有说不尽的不舍和眷恋,一抔黄土终拥他入怀,我也再没理由去祈求上苍多给父亲一些时间,能在我懂得陪伴的时候,还能坐在他的身边。那一刻仿佛的声音都沉寂了,空空旷野只有歇斯底里的哭声飘荡,风很冷,吹动着廖落的繁星,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父亲了,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了,而今以后风霜雨雪,独自承受。
一个不大的土堆便是父亲最后的归宿,我不止一次的想挖开那厚厚的黄土,我一直幻想着奇迹出现,父亲醒了过来。可我终是没有,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黄土的心真的太硬,它无时无刻的不停提醒着我,该让父亲入土为安。
两年后的七月,骄阳似火,我从千里之外的成都驾车回来,我该去看看父亲,看看那个视我为命的男人。
回家的路已让山水冲的沟壑纵横,芨芨草长的没过了车头。父亲弥留的几日还和我说起年底了买辆汽车,说他想经常的回老家看看,汽车要买大一点,那样可以把他的制氧机装上,他就不怕路途缺氧了,可直到父亲离开我也没能实现他的愿望。回头想想父亲好多的愿望我都没能帮他实现,而他却实现了我的愿望。父亲曾说想去北京看看***,说要坐飞机去,因为从来没坐过飞机,他还说想抱上孙子,说等他病好了要教孙子认认字,可父亲没等到我结婚的那一天,更没等到病好的那一天。那个十五岁就失去父亲母亲改嫁,把两个妹妹拉扯大又抚养了四个儿女的男人,终于在那个宁静的夜晚永远的闭上了双眼。抛开了他的牵绊,丢下了他的不舍,带着担心,带着不安,带着对生活的眷恋,离开了。或许是父亲受得苦太多了吧,上天再也不忍心,所以带他走了。
跪在父亲的坟茔前烧着冥纸,回想着有父亲陪伴的日子。那些日子是阳光明媚的,父亲宠爱着任性叛逆的我,视我为命,而我则像一匹在雨水肥沃的草原上撒欢的野马,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二十余载,直到父亲离开的那一天。我才茫然不知所措,天塌了一般。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是否是缺了坚强,跪在坟前,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