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村。
“他娘,四弟今儿怎样了?”朱老汉背着背篓,刚从镇子上回来,开口便是向着自家婆娘问道。
杨氏听着丈夫的声音,便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向着朱老汉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了句;“刚才才哄睡,可别吵醒孩子。”
“还烧不?”朱老汉又问。
杨氏面有忧色,眉目间漾着的满是焦心,叹道;“白日里本来已经退了的,可方才又烧了起来,这可怎么是好。”
杨氏说着,便是忍不住举起袖子擦泪。
朱老汉见状,赶忙从胸口摸出了几钱银子,向着自家婆娘道;“这是去镇上得来的银钱,咱还是赶紧给四弟请个大夫来瞧瞧。四弟身子金贵,可不能耽误咯。”
杨氏攥着丈夫递来的那些银钱,她晓得,他们家的家底全在这了,如朱老汉所说,这孩子身子金贵,一直到现在,杨氏都还记得,当初刚从人牙子手里把这孩子买回来时,许是吃惯了好东西,不论她做什么,哪怕是用鸡蛋下白面,惹得三个丫头直流口水,可四弟却也是不吃的,只在那儿不住的啼哭,让她怎么哄都不行。
直到后来哭累了,哭饿了,孩子才愿意吃一点点东西,而这一年来,他们家全是尽着这个孩子,虽是穷的叮当响,可给这娃娃吃的也都是精米细面,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只有鸡蛋,整个朱家可谓是勒紧了裤腰带,从嘴巴里省下了口粮塞到朱四弟的嘴里,可即便这样精心的照顾,那孩子却还是经常生病,只让杨氏与朱老汉焦头烂额。
“他爹,”杨氏攥着那银钱,眼角已是闪起了泪花,“要我说,咱要不将四弟还回去吧。”
“你说啥子?”朱老汉一听见婆娘的话,当即便是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四弟是咱家的根,他就是咱老朱家的儿子,不兴你再说这种话!”
杨氏拭了把泪,继续道;“我也是看四弟可怜,这孩子细皮嫩肉的,长得又俊俏,虽那人牙子不曾跟咱说这孩子的来历,可我也能看得出来,四弟是有来头的,定是那富贵人家的孩子,咱们如今把他留在身边,让这么个孩子跟着咱受苦,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瞎说8道!”朱老汉摆了摆手,示意杨氏不要再说,“咱家为了四弟,可是把家底都给整了个干净,再说,你养了他一年,把他当宝贝疙瘩的稀罕着,说什么把他送回去,你能舍得?”
听着丈夫这般说来,杨氏一想着要把孩子送走,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可自打进了他们家的那天起,她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甚至待他比自己的亲闺女还要稀罕,朱老汉说的不假,她虽是心疼这孩子,可若真把孩子送走,她也是舍不得的。
当下,杨氏叹了口气,只将在外头剁猪草的大妞喊了回来,让她拿着银钱,去隔壁村子里请个大夫。
大妞答应着,拿了银钱便是匆匆跑出了家门,杨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念起这三个丫头每次生了病,也多是让朱老汉从山上摘点草药,对付了过去,可唯独对老四,对这个买回来的小男孩儿,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大意。
杨氏收回了目光,回到了里屋,瞧着床上的孩子,眸中顿时浮起了几分怜惜。
万小宝如今已是两岁了,他穿着粗布衣衫,一张俊秀而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羸弱。
杨氏探了探孩子的额头,顿觉一片滚烫,她心下焦急,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将汗巾子打湿,拧干后贴在孩子的额头上。
期间朱老汉也曾进来瞧过孩子两次,夫妻两俱是在等着大夫的身影,一直到天色擦黑,也不曾等来大夫,却是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大人,经城河阿四口中得知,他们当日将万少爷的的确确是卖给了这一户人家。”一身黑衣的男子立在钦差何大人身后,恭恭敬敬的开口。
那何大人闻言也不说话,只领着身后诸人径自走进了屋子。
听见脚步声,朱老汉慌忙走了出来,待看见自家院子里不知何故出现这一大拨人,看着那些人的穿着,即便朱老汉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可也能瞧出这些人都是大有来历的,绝不是寻常百姓,当下,老实巴交的朱老汉顿时惊在了那里,他畏畏缩缩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勉力开口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只喝道;“兀那刁民,见到钦差何大人,还不下跪?”
“钦.....钦差?”朱老汉压根不懂钦差的含义,可听着黑衣男子的话音,也能七七88的猜出来钦差是个官,像他这种平头百姓,最怕的便是和官府打上交道,朱老汉瞧着眼前的阵仗,又见整个莲花村的村民几乎都被惊动了,皆是三三两两聚在自家周围,连大气也不敢出,朱老汉不免更是慌乱,身子也是颤的越发厉害了。
“官爷,不知小的是犯了何事?劳烦各位官爷走这一趟?”朱老汉声音中透着惊惧,好容易才说清楚了一句话。
那黑衣男面露不耐之色,刚欲呵斥,何大人却是一个手势,黑衣男见状,顿时变得恭谨起来,退在了何大人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