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重逾千斤,轻舟听在耳中,只觉一颗心说不出的震颤,她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直到万重山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低声安抚她;“别怕,一切有我。”
轻舟的心莫名的踏实下来,她再没有说什么,只将脸庞埋在万重山的怀中,两人相互依偎,任由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如万重山所说,翌日,男人便是下令,命万家军从豫州城撤兵,后退三十余里,豫州总兵饶世仁见状,见万重山碍于岳父母选择退让后,心下顿时大喜,竟也不曾上书朝廷,而是自作主张,命麾下的将士向着万家军突袭而去,并放出话来,倘若万家军敢还击,他顿时便要砍了万重山的岳父母。
面对饶世仁的挑衅,万重山只命万家军避其锋芒,隐忍不发,然饶世仁手下的将士却是越发猖狂,万家军不曾收到抵抗的命令,只得连连后退,时日一长,军中免不了流言四起,怨声载道。
万重山平日里驭下严苛,这些将士大多跟随他多年,心中即使有怨,也不敢发泄出来,更不敢将矛头指向他,于是,便是纷纷指向了轻舟,暗地里只道轻舟是红颜祸水,将万重山迷恋成这样,想当初万重山的亲生母亲也在朝廷手里,也不见他这般对着朝廷连连后退,而今不过是一对岳父母,万重山便不许将士们抵抗,这场仗干脆也不要再打了,直接投降算了。
这些流言也是传到了万重山与轻舟耳中,轻舟心知万重山的处境,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母亲,若要她不顾他们的死活,轻舟扪心自问,自己实在是做不到。可眼见万重山为了自己被麾下的将士们埋怨,更是让她既是歉疚,又是难过,只不知要如何是好。
这一日,轻舟一夜不曾安眠,一早,待嬷嬷送来了早饭,轻舟先是将自己收拾好,而后抱过了小宝,小宝如今两岁多,正是淘气的年纪,时常轻舟一个转身,就不见了孩子的身影,惹得轻舟和嬷嬷经常要满军营的找孩子,也幸得这孩子是万重山的独子,在万家军中只让将士们捧上了天,丝毫不曾因着轻舟父母的事,影响到孩子在军中的地位。
轻舟舀起一勺子滚粥,吹凉后刚要喂孩子吃饭,就听脚步声响起,轻舟抬眸看去,万重山一身戎装,大步走了进来,轻舟见他面色冷峻,显是前线出了事。
轻舟心下一紧,刚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万重山已是从她怀中单手接过了儿子,轻舟看着他身上的戎装,担心道;“重山,你要去打仗?”
万重山没有隐瞒她,只道;“豫州总兵带着人杀了过来,我必须亲自迎战。”
关于饶世仁的事,轻舟也是知道的,她知道此人曾下令,但凡万重山率军抵挡,他就要杀了她的父母,此时见万重山已是做好了奋战的准备,轻舟的心纠结在一块,既担心父母的安危,可那些恳求他不要抵挡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的父母是她的亲人,可万重山麾下的那些将士,又何尝没有亲人?何尝没有妻儿老小?她又怎能为了自己的父母,任由他们这般不抵抗的由着朝廷诛杀,这般牺牲下去?
“月儿,我这次会和饶世仁做个了断,也会趁机将你的父母救出来。”万重山将孩子交给了嬷嬷,自己则是揽住了轻舟的双肩,低声与她开口。
轻舟知道,为着自己的父母,万重山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饶世仁步步相逼,眼下的他,是实在没有法子,不得不抵抗。
轻舟眼底温热,她看着万重山的眼睛,轻声道;“我都明白,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去吧。”
万重山闻言,紧了紧她的身子,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觉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只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她的父母。
“照顾好自己和小宝,在这里等我。”万重山松开了轻舟的身子,他低声吩咐了一句,说完,甚至不曾再去看儿子一眼,便是大步离开了轻舟的帐子,领着麾下的将士,一路呼啸着离开了军营。
轻舟抱着小宝,倚在帐口遥遥看着,但见万重山统领着千军万马,转瞬便是去的远了。
万重山这一走,十多天都不曾回来,轻舟带着孩子待在后营,偶尔也会听得一些消息,只知道万重山率兵所向披靡,那豫州总兵饶世仁压根不能抵挡,麾下士兵死伤无数,就连自己亦是差点被万重山生擒,这一仗一雪前耻,大大鼓舞了万家军低迷的士气。
相比旁人的兴高采烈,轻舟的心却一直是揪着的,她也曾去打听,希冀着可以从那些将士的嘴巴里听得父母的消息,这样的胜仗打下来,那饶世仁定是恼羞成怒,轻舟甚至不敢去想,他会如何处置自己的父母,可几番问下来,那些将士虽对轻舟都是毕恭毕敬,可却不曾有一个人告诉她一星半点的消息。
轻舟的心慢慢的绝望了下来,她每日里并无旁的事情,只得日复一日的待在自己的帐子,照顾着小宝的衣食起居,对父母的担忧侵蚀着她,只缠着她数日不得安眠,一张脸泛着青玉的颜色。
豫州军营。
饶世仁胸部袒露着,一旁的军医在为其疗伤。
剧痛之下,饶世仁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