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凝看我片刻,转开了视线眺望远处,也转移了话题:“午时我便走了。”
“今日?”我惊异而问。只见他微点了下头,“现在应该离京队伍已经在景前殿等候了。兰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相信此时我无论说什么也不会令你心意改变了,只是,”他顿停下来时,听见他说:“北平的门会永远为你而开。”
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他在回眸凝我一瞬后就转过了身,晃了晃手中的玉簪,“这东西若回了你那,只会给你徒增麻烦,还是让我保管吧。”说着他便大步而离,之前避在树后的马和立即跟了上去。
我目送着他们远走,难免心绪纷杂,脑中闪过朱高煦的脸,轻叹了口气,看来与那小子也不可能告别了。绿荷与我缓步向兰苑走,眼看就要走到门处忽然脚前有石子丢来,绿荷立即喝问:“什么人?”
循声而看,一个人影从树后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俨然正是我刚才心念的朱高煦。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问:“你去了哪?我都在这等了好久了,刚要走了却看见你回来了。”我没答他,只反问回去:“你怎么会在这?”
“我要走了,特地跑出来跟你道个别的。都怪你好好的出什么门,你看现在我都没时间了,可能要明年皇祖父寿辰的时候再回来了,你好好保重啊,别再犯傻啦。”
朱高煦虽依依不舍,可时辰已晚,他不得不离开了。
先后目送两父子离开,感觉绝然不同。朱棣让我心绪繁杂,而朱高煦却让我感到轻松,哪怕玉簪到了他父亲手上我也不想去质问,因为肯定是有原因的。希望他可以一直保持真性情到底吧,不要变,朱高煦,一定不要变。
转过身,眼内的温度渐渐散去,如果在这条路上没有人能幸免,那么至少有一个人不要变吧。我在朱棣面前可以理直气壮,但是却没法自欺欺人,阿平在变,他在用惊人的速度融入这个大环境。我早有预料,他日日前去跟朱元璋学政,难道当真都是看些奏章与史册?显然不可能。朱元璋定是倾囊相授,把所有的帝王之道都尽授于他,其中必有心道。
城府、算计、谋略,这些东西是一个帝王必备的。
可是我难以接受,阿平将这些东西用在了我的身上。宁可他回来朝我大闹,直言逼问,也比这般在事后被告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我设的套,要来得强。
回到兰苑我将自己关在房中静思,究竟是否要把这一切都揭开,是我严重考量的事。依照我以往的性格,我会等阿平回来将事情挑破了问个明白,究竟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要这样来试探我,又引我入局?可我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了,会考虑很多事。
其实这件事已经算过去了,阿平醉了场酒,发了一回酒疯,风波已停息。若我前事再提,势必会引出今日与朱棣见面一事,更严重的,会加深他们叔侄的矛盾。有必要把已经平复下去的风波再挑起吗?而且是不惜代价。
我有顾虑,没法抛得开的顾虑。因为那些我知道的历史,比起眼下的失望与难过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可能就只是一次任性都将颠覆一切。
隐约感觉有什么声音钻入耳朵来,我恍然转头,等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有人在敲门,而这时却又无声了。
“谁?”我问。
不是心里没数,但还是问了。外边的人似乎也顿了顿,才应声:“是我,媳妇你怎么把门给臼上了?”我走过去开门,阿平站在门外眼波流转向内,扫过床铺后又来看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感觉头有些晕想躺一会。”
身后的床铺在进来时我就弄乱了,倒不是为这刻,而是本想躺一会,可又觉得躺着想事情不能注意力集中就又坐在了榻上。
阿平一听立即面露紧张:“没事吧?要不要找太医过来把把脉?”
我想了下点头:“把一下脉吧,好放心些。”有一阵没做检查了,最近又忧心忧神的,还是让江太医把个脉要安心一些。
等候太医来前,阿平让我躺在他的腿上。凝眸看了他一眼后并没让情绪外露,轻轻躺靠于他腿上,心中不由叹气,到底我还是选择了后者隐忍不说,就让玉簪的事就此消散吧。
阿平伸手为我按揉头部,一下一下指力适中,按得很舒服。我闭着眼正享受这刻安宁,突听上方传来语声:“刚刚我把王叔他们送出应天府了。”我的心头一顿,本能地想要睁眼,可睫羽颤动后克制住了,轻声询问:“是要回去了吗?”
阿平应:“嗯,寿宴结束了,王叔们也该各回番地了。这场热闹算是过去了,咱们宫里又该恢复安宁。这样我也就不用再日日作陪到老晚才回来了,再过几月你就要生了,我得尽可能的多陪在你身边,生产事宜也该准备起来了。”
我的额头不由冒出了黑线,需要这么早就准备吗?可等江太医来一诊脉,竟然也说要尽早准备,还让我每日都得做些运动,多吃肉食类菜品,必须要为生孩子补充足够的体力。
到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过三月生娃是一个坎,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