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众人紧紧相随,阿平也没呵斥他们离开。我回头看了一眼后突然想到什么,抵在他耳边询问:“皇祖父身边的老公公呢?怎么没见他?是也睡了吗?”
阿平静默行走十多步,才轻声道:“皇祖父归去的夜里,他随着一同走了。”
心头一震,老公公他……也死了?
“他伺候了皇祖父一辈子,怕皇祖父去了底下没人伺候就一同跟着走了。入皇陵时,我将他的遗体也一起随葬了。”
难过。即使与老公公交涉不多,但是仅有的交集中他总是在帮着阿平,想必他定然是看着阿平长大,也对阿平极其宠爱的。不曾想最后他为朱元璋殉葬了,连这位帝王死了都还操心他没人伺候,要随君而去,又怎是一个忠字能表。
后面两人均都沉默不语,直到走至兰苑门前我抬起眸,却不由怔愣住。门上那把大锁是怎么回事?这里被封了?像是知道我疑问般,阿平解释了道:“是我让封掉的,兰苑的主人是你,若你不在,那便将它尘封,谁也不准来玷污此处。”
回眸略转,愣愣地盯着他侧脸,震撼之余只能道:“那岂不是里面满是灰尘了?”
却见他不语地走至门前左右看了看,立即有宫女领会了上前来将我扶稳在他肩头,而他则松开揽住我腿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并且打开了那把大锁。这才重新将我背好了往内走,随后进门的宫人立即将宫灯点燃,很快兰苑从内到外都亮了起来。
场景摆设一如昨日,没有变更一丁点地方,关键是整个屋子都整洁干净,使我讶异之极:“怎么你把这里封了还能保持这么干净?是有人定期过来打扫的吗?”
阿平默了声没答,旁边一位公公却抢话过去了:“皇上每隔三四天就会独自过来小坐。”
心头波澜起伏,我回望阿平:“是你定时来打扫的?”
“有时是我,有时便是你弟来,他是你弟我也放心把这交给他。”
“其余的人呢?”我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事,即使阿平曾在银杏村里帮着我干家务活,但自他回宫后哪里需要他动到手,更何况他现在贵为天子,一大群的人都相随着,加上刚当皇帝必然事务繁杂,怎么还可能有时间来这清扫?关键是并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而是这般坚持了半年之久。
却听他答:“不是说了就我和你弟两人吗?没有别人。此处已经列为禁地了,若有擅闯者都将问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不禁唏嘘。
他将我在屋中背走了一圈后忽然问我:“你饿不饿?”
心上一跳,有些期盼地点头。于是他将我背走到了灶房,却在环看一圈后转身对着门外喊:“搬张靠椅进来。”立刻有人应声并且将堂屋的靠椅给搬进了灶房,而阿平将我放在了靠椅里后就撩起袖管要往灶台而走。
旁边侯立的宫人大惊,连忙上前道:“皇上,您看是不是找御膳房的厨子来……”
话没说完就被阿平给打断了:“你们都退下吧。”他的语调很平,那宫人却面露惧色不敢再多言地退出去了。我对他有如此威仪不由侧目,原来有一种威慑是不用冷言厉色的,用平和的态度也能让人惶恐,这可能就是权利背后的东西吧。
等人都退出去后空间便只属于我们两人了,面对他我没什么觉得该和不该,他在外面那群人眼里是皇上,在我这里就只是丈夫。不过就我所知他会做的食物也就那几样,关键是这里既然被封了,那么还会有食材剩余吗?
当看见他从食盒里拿出面条时我不由喊住他:“等一等,你是要煮面条吗?”
他转眸看了我一眼,却道了句:“放心,食材是新鲜的。”
不由微窘,我的反应有这么明显吗?还是他将我看得太透了?刚才我确实担忧他可别食材还是半年前的,那这面煮出来不得成过期食物啊。
虽然煮面十分简单,不过我看阿平那娴熟的动作依旧讶异,就像是他常常做着这件事一般。至少我认知里的阿平在灶房中向来是笨手笨脚的,他虽然睿智无比,可厨师也是需要天赋的,总觉得他不是做饭的那块材料。
而当一碗香味扑鼻的汤面送到我面前的桌上时,我有些跃跃欲试了,急着想让他拿筷子来。可当他筷子拿来后却又发现其实自己连手都抬不了,不过阿平也没要我来试,他用筷子将面都夹断了再放进勺子里喂到我嘴边。忽而想到什么缩了回去,轻吹了几下才再次递来,到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并没味觉,也尝不出好吃不好吃。
顿时便觉无趣了,顺着勺子吞咽时并没有太好的心理状态,可当我咀嚼了两下面条时蓦然而愣了,舌尖那淡淡的咸味正在不断扩散。犹不太信,吞咽下肚后便对阿平说:“还要。”
第二口再吃进嘴里就先慢慢品味了,这一次我可以确定了,我的味觉回来了。
真的,人只有在失去了再获得时,才会觉得那曾失去的东西是有多珍贵。而大自然赋予了我们人类太多东西却是不曾被留意的,就像我此刻,自小就能尝到美食便不会觉得味觉失去与回来两者的差异是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