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某一天夜里阿平问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吗?我当然说不,平凡的日子可能会平淡一些,但这不就是生活的模样嘛。然而他不接受我的答案,还在隔日凌晨把我给“劫”上了船,竟又开启了他的“死亡”航线,不过这回连带着把元儿也给带上了。
起初元儿还很兴奋,但兴奋没多久就嫣了,因为晕船。
后来我看孩子吐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实在可怜,都跟阿平提出要不回航算了。可阿平丢来一句多吐几次慢慢就习惯了,驳回了我的提议。
我只得无奈地对元儿说:你可能有个假阿爹。
大概知道阿平出航的原因,小岛本荒籍,被他开辟了造了座小镇,居住的人大多都是他原来的亲卫以及家人。而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开荒种地是不可能的,所以要供一岛人生存不易,是岛上的物质快没了,他必须回岸上采购物质。
至于他哪里来的财力我问都不用问,一个精打细算到连命都能算计的人,又怎可能会不把这些给计划好?
大约是真应了阿平所言,元儿在连吐了三天后就开始晕船症状好转了,没多久就恢复了精力只看得到他在船上奔东跑西的,没一会跟船员们都混熟了。
在海上足足航行了有两月才抵岸,我们一行数十人分别借宿了农舍家。当天下午就见燕七带着人出去,到傍晚时分就用马车拖着一车的物质回来了,隔日他们又出去了,仍然是到傍晚拖着一车东西回来,问起了才知是为不引起官府注意分别去不同城市采购物质。
看那满满一大车的东西,蹙眉想应该要不少银两吧,晚些我便将心中提议跟阿平说了。他听后沉吟半响后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回头我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确实,就算他曾私藏了再多的钱财,但这么多口人要养活再这样一车一车地往岛上搬,怕是终有坐吃山空的时候。而且这般要他亲自出来采买物质的情形委实有些冒险,如果能规划好由可靠商船送物质去岛上会更好,哪怕不想让外船得知有那么一座藏在迷雾中的小岛,那么也可以定时定点让商船送物质过去接手。
我没想只是这么一个提议,便开启了阿平从海上到陆地经济称霸的时代,他不从政了在经商上也有独到的悟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将近半月的补给后我以为总归是要回航了,可阿平在天还没亮就将我唤醒了,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坐上了马车,感觉还困便倒进他怀中继续睡。等到被再次推醒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嗡声而问:“到了吗?”阿平轻答:“到了。”
“元儿他们也都一起过来了吗?”我只当是回到了停船的码头,可当掀起帘子却发现外头是片树林,愕然而询:“这是哪?”
“你再仔细看看。”阿平在侧提醒。
我凝眸而览,忽而心头一紧,这里不会是……那片林子吧?
阿平拉了我的手轻道:“跟我来。”穿走在林中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向我涌来,当真是那片发生了许多事的林子,几里外就是银杏村,而前方已然能看到白茫茫的温泉雾。
忽而阿平顿下步来对我俯耳:“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话。”
我茫然地看进他眼中,发觉里头幽远深暗完全参不透,但当再往前走出丈远时就听见隐约有语声从那白雾中传出来。心头一顿,是有人?
明显阿平的步子放轻了然后停下来了,两人就站在白雾里隐约听见一段对话。
“煦叔叔,这水为什么是热的啊?”
“因为这是温泉。”
“温泉是什么呀?”
“温泉就是……就是山中热的泉水。”
“可是你还是没说这水为什么是热的。”
我的左手被阿平握在掌间,右手则垂在身侧,这时突然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那是……朱高煦和谁?我不敢确定,心底却升出希翼。
掌心被轻捏了捏,拉回了我即将流离的神智,我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事。那方温泉池里没有了对话声,只听到孩子在嬉笑与水声淋漓,似乎是在玩水。
我想要再迈近些看清楚,可紧握着我的掌在告诉我不能再向前了。如果那人是朱高煦,那以他的耳力再近必然要被发现。此行就我与阿平两人单独前来,但若被朱高煦察觉就是面临崩塌的危险。我只能隔着层层白雾削尖了耳朵去听那方动静,直到朱高煦懒懒地唤声出来,眼泪就在瞬间夺眶而出。
“月儿,该回去了。”
真的是月儿!我得拼命咬住唇才不让抽噎声溢出,阿平说生活总会有遗憾,我接受这个说法,但没法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离在咫尺距离外时还能淡定。
喏喏的嗓音里带了恳求:“煦叔叔,再多留一会吧。”
朱高煦:“就不怕你娘亲担忧?”
心头一跳,娘亲?!
“好吧,那咱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