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篝火早已换上新的柴火,搭建的支架上挂着新捉来的鱼。鱼的表面还未出现焦黄。显然是才整理好没多久。
“去哪儿了?”我诺诺自语。
倒是背后的龙血树抖了抖树叶乐呵呵地笑着:“有个懒虫在这里。另一个当然是去找食物了。”
我不知道龙血树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了解地点头示意。
空中,一只白色的猫头鹰从远处飞过。我看着它会心一笑,看到它我便知道是谁的信来了。我将手伸向空中。它熟门熟路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取下它脚上捆绑的信纸,一行书信千行意。万年之交,此吾老友也。这只猫头鹰一直做着我们的信使。因为他说,猫头鹰可以在暴雨中行驶,而信鸽做不到。我不知道它是如何横渡大洋的,或许是这位老友给它注入了不一样的力量吧。
信笺纸是用的最老式还泛着黄色的纸张,笔墨已经从毛笔变成了如今的黑墨钢笔。铿锵有力的笔锋陈述着最简单的问候——
远方的小妖,你还好吗?
我这里是雨季。屋檐上总是噼里啪啦作响,望着远方乌云罩顶的绵延山峦。忽然想起我们有多年未联系了,我一切安好。我的父亲已变成步履蹒跚的老人。我还未品尝到你所说的青春味道便已告别了崭新。我拿着你从远方寄来的笔,借着雨季微弱的光,坐在潮湿的屋子里。给你寄来一份远方的温暖与问候,你。过得还好吗?
我的一生从未离开过这个山谷,不知道你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变化如何了,是否还有战争和贫穷?你的信里描绘的那个叫‘瘾城’的地方,是否已经恢复了平静和安康?我知道你惯爱独酌的茶,吞没人生独有的繁杂。所以我现在正在研究种茶,希望能种出世间最美的茶,也希望品茶入瘾的你会喜欢这份礼物。你说你愿来生化作一棵树,可以随意的生长,与世界叫嚣,任由根茎穿梭在尘土里,任由枝叶在狂风中舞蹈。对于常年生活在树林间的我来说,我觉得这里的树并不快乐,他们虽然有大自然的呵护,有风和雨的作陪,任根茎尘土里安详,这样的偶尔的宁静会让人羡慕不已,可长久的沉寂会让树木忘记岁月年华,任由风吹雨打,呆愣地成长,他们竞相高长,不是为了攀比,只是想去看更远的地方。所以,远方的小妖,不用太在意世间如何演绎,茶的淡雅是你最大的财富,你早已拥有那份素淡之心,有何惧怕?
许久未聊,有道不尽的话却无法一一写下,胡言乱语了些心中的想法,最后依旧愿你安康。
念久,盼复。
你的老友:北木。
记忆的潮汐扑涌而来。
樱花三月,这是文人诗客最爱的季节。
我有幸被邀请作客文豪宴谈。这个地方山水相依,荷花池上独座亭,虽不是荷花盛开的最佳季节,却有绿蓬作伴,幽幽小道,白石为栏,穿梭于假山之间,偶尔几朵飘落的樱花又引出几位诗客兴致对联。转角处,一缕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这里有书法大师也有双棋博弈,有绵延山水画也有吟诗作对曲悠长。而我,带着观赏的兴致游走于诗客文豪之间,偶尔有人提笔作画,偶尔遇人妙语连珠,好不自在。
在这芸芸之中,一个亮点吸引住我的眼球,那是一把扇子,将扇子折叠后,上面被人用研墨写上了“空”字,而将折扇打开后,则是一幅山水画,根本找不到写出那字的点墨。
“天涯海角,知己难求!”这是整理这些扇子的先生说的。
“请问这把扇子是谁作的?”我拿起那把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折扇向先生询问。
先生扶了扶滑下鼻梁圆框眼镜,摇摇头:“有意留下佳作者皆不留名。”他见我格外欣赏这把扇子,补充道,“偶遇赏识之人,皆由书信来往。”
我笑道:“笔墨之客皆无见面之意。”
“正是如此。”
“我可否拿走它?”我尚知在文学友人的世界里,金钱是最庸俗的东西。
“心血之作无价格高低,赏识之人定当相赠言谢。”先生拿出一个装扇子的礼盒,盒子上面是缝上的一层有淡淡金色流云的上等布料。
我点头谢过:“不知可有他的联系方式?”
“扇架内侧自有标明。”先生伸手指向我手中的扇子。
“谢过先生。”将扇子小心翼翼地放入礼盒中。
回到瘾城后,我第一时间打开了这个礼盒,扇架一个角落,用细小的文字备注上了地址。
我向这个地址写了第一封信——
富有情怀的诗客,您好!
白纸黑墨勾勒出沉寂,枯魂老树摇曳在风声中显尽苍凉,封锁黑白杂念,转瞬即空。
您的画作让我彻悟出“淡”字,并非空,空得太过浩荡,亦非枯,枯得那么灰寂。人生而繁杂,世间的情爱砸在最柔弱的地方,伸手抓住的是从指缝间溜走的云彩,将颠簸的心从忐忑转而平淡,淡雅的心神能看到淡雅的心智,世界依旧和谐安好。
不知现在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