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话来得有些唐突,只是让对方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便不再理会。衣襟从手背滑过,徒留淡淡香茗。
背影凄清。手指在身侧跟随烟花爆竹声有节奏的微抬。轻点腿侧。似乎在计算时间。
“小妖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直白的方法了?”毫无交集且才相见一面的人,便单刀直入话题,结局显而易见。
“对清冷的人热络一点总是好的。”说罢又不由自侃。“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被我逗得有些好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再清冷。只要是人。他就会有情有欲。”抬眸正视狐九,“这是你说的。”也不知说的是自己还是那位高人。
“活学活用。很好。”习惯性地将手放在比自己矮一截的女人头上,很有手感地揉了揉。
“花灯会要开始了。”将他的手挥开。径直走去。
狐九几步之下便与我同侧:“人多,你要是单独被霍家发现可就惨了。”
“那还多亏了九爷。”
“小妖说的是,所以我这不正好弥补我的过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既然如此,九爷可别跟丢了。”目光落在迎面而来的海棠身上,她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海棠?”狐九同样看见一身盛装的海棠。微皱眉头,“你怎么在这儿?”霍家何时如此懈怠。竟允许歌者舞女在活动即将开始前随意走动了?
“九爷!”海棠颇为有礼,语调轻柔。身姿妙曼,胭脂的颜色是相思的婉转。“九爷之前说要来花灯会,海棠特意在此等候。”
“你不上场?”
“这次花灯会不是海棠的主场,海棠可做九爷的向导。”海棠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地偷偷瞄眼偷看,尽显女子娇涩。
“九爷尚不是海棠苑请来的贵客。无需海棠姑娘如此兴师动众。”花灯会一旦开始,想接近那位点花之人并不容易,已在狐九面前暴露过自己,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更何况,我并不喜欢这位叫海棠的姑娘。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真心的喜欢上跟自己太过相像的另一个女子。
狐九听言笑得灿烂:“小妖说得有理。”
“九爷是海棠的救命恩人,海棠甘愿为九爷做向导。”海棠说的深情,一颦一笑尽显柔情。
狐九忽然搂住我的肩,阻止我将要说话的意图:“那就去花灯会的主场。”他的动作让海棠看得刺眼,默默徶开了眼。
狐九给了我放心的眼神,趁海棠尴尬时,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失礼。随着嘴唇的动作,手也默默地放开虚搂肩膀,给人错觉,这个动作也借此挡住许多来往游人的触碰。
随着烟花的结束,花灯会正式开始。歌舞升平,羌笛管弦,锦瑟拨动。月夜流光飞絮,水墨提字孔明升空,微火亮如星,怀揣心事,寄予天命。
那位清冷的公子淡如晨烟,缓缓踏过烟水间,踱步从挥舞绸缎中走来。微光的陈酿浸透石桥,月光酿成陈酒,洒满手中杯盏,旧游如梦,一声叹息只道当时惘然。
舞女手捧青莲环绕而倾,他手指轻点一轮皓月婵娟,一滴水从指尖滑出,在皎月下尽显剔透晶莹,好似一滴泪遗落在烟火人间,踏入花蕊红尘,溅起渐渐涟漪,一瞬岁月迁延。一滴清水遍满花蕊,好似明月微微发亮,引来惊呼阵阵。
琳琅花开是时节,远方竹笛飘,莲花缓升摇。
“好美啊!”海棠忍不住低声赞叹,道出多少少女情怀的心思。她不由自主地双手交握成拳,放于胸前低头许愿。
亲眼所见点花成灯,微惊只是片刻,空望缓缓升起的青莲,皎如玉环,花蕊为灯,花瓣包裹,如梦如幻。
没有我所期待的惊喜,反倒多了几分惆怅:“没有花香。”花性较冷,花香属寒,多了光化作热也就没了原本的清香。视线从空中青莲移开,让人失望。
他袖手挥洒,荷塘朵朵芙蓉出水升天,点点光辉与星辰相向,暖风又漫过柳岸,琴声入耳,黑发白裳。
“可惜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注定在水中的灵魂终究不适合飞往太高的天空。
狐九淡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不许愿?”
“我不信天。”在这个世间生活久了,发现有个奇怪现象,这个世上不信神不信佛的人很多,他们却在绝望之际把所有的期望交给上天安排,请求菩萨保佑,让人啼笑皆非。
“人定胜天?”
“不。”笑得有些凄清,“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还是会面对,上天早已安排好人的一生,不会帮忙。”
“我也不信。”他笑着向升于半空的花灯看去,“上天虽有好生德,亦不肯受此柱香。”他不信天也不信命,命有自我。他笑世人潇洒自我,流连忘返世事无常,落得半生痴狂,还不如随风归去,一醉千场,离经易道,孤芳自赏。
台后有人跑来,海棠受邀上台献歌,她为难地看向狐九,在狐九赞许的目光中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