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不是么?”
穆九看她那一手勒痕皱了皱眉:“值得?”
“一个能舍命救我的人,有何不值得。”她依旧记得那灰飞烟灭的瞬间,“既然你没有失忆。为何不来找我。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拉过关沐受伤的手。另一只手覆在那些勒痕与伤痕上:“三生约定我又怎会忘……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多久找到我。”当手再次移开,关沐的手臂洁白无瑕。
尽管她再淡定,也为此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她反复打量刚才受伤的手,只是在一瞬的温热后便全都愈合:“你……”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在那场天劫里。我看到你变成了一只狐狸。”
“嗯。我是妖。”他紧盯关沐的双眼,不想遗漏她眼底任何一点情绪的变动。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世上还有妖这个种类的存在。”她并不惊讶。从天劫那天的所见便能让她猜测几分,再加上。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曾回想过他们的相遇,能在冰窖里存活如此之久,又怎会是常人可以比的?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神奇,神奇到那个未知的世界好似就摆在她眼前。
“现在知道也不迟。”
“所以那些冷酷漠然都是假的。这才是你的本性。”狡黠、奸诈。
穆九借机使劲揉了揉肉她的脸:“也不能这么说,我不还是中了你的计?”
十世镜的画面到这里忽然一黑。再度亮起的时候已是关沐躺在寒冷的冰台上,狐九与天夺命的画面。十世镜似乎是知道我曾看到过这幅画面般,迅速飞转。在屏幕漆黑的时候,我听到十世镜里传来的声音与耳边狐九的声音重合——
“那你待在花最多的地方,我去找你。”
“你要好好活着。我不会死。”
当我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十世镜的屏幕缓缓亮起。那是我熟知的冥界三生河畔,镜子里,关沐正站在忘川崖边,整个身子只要再往前倾一倾,她必定下去——
孟婆权杖一指无尽悬崖:“你想从这里跳下去,你可知后果?”
“不知。”关沐笑得淡然,“可若不跳,我必走奈何桥。”
“你为人,他为妖,你阳寿已尽,他生命不减,你们注定不会在一起,这是你的黄泉路,就算你从这儿跳下去,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从未有人从这儿跳下去过,你又怎能断言我的命运?”她转头朝孟婆笑了笑,“你看,其实你有足够的能力来阻止我这个已死的人,可是你没有,你也想看看人类从这里跳下去后究竟是生是死。是多年的因果循环让你乏了么,孟婆。”
孟婆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话,她可以这么想却不能这么承认,让人忘记前世今生是她的使命:“他在为你与天夺命,你从这里跳下还不如好好走完这趟鬼门关,走过之后你又是新生。”
“然后随着人的生老病死再次与他两世相隔吗?”她冷清一笑,“我不愿也不甘。”
她一席青衣,纵身一跃,跌入这无尽的悬崖……
画面一暗,再度醒来时入目的高树。
“来我三途川却私倒孟婆汤,可曾换来你所想要?”那是一副虚幻的画面,画面中是孟婆轻点三生石的样子。
“我不也满足了你的好奇,我活了下来。”关沐无力地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唇色泛白,昏昏欲睡,却努力扬起一抹安心的笑:“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城毁缘断,我已无力找你,无论你是逆还是穆九,这次都该换你来找我了。
……
听到故事的尾声,我依旧一身淡然,我起身凝望窗外的雪,缓缓闭上了眼……
身后的温暖将我环绕,时而紧得好似害怕我挣脱,时而柔得恍若我会烟消云散。
那古老沉重的声音再度响起——
酒醉一壶,跌入江湖。
九醉一狐,跌入江湖。
何不提壶酒来敲我的门,举酒饮之,大梦一场……
狐九将手中剩余的酒沿着十世镜的边缘一点点倾倒,像是对十世镜的感谢,又像是对往事的道别。
他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口酒,转头对我说:“你说过,在认识我穆九之前,你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这个故事,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糟糕的故事。”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一股想找寻世间花最多的地方,走走停停,终是没有找到这样的地方,所以我决定自己开家花店,卖无数世间买不到或不曾见过的花种,我不为卖花而卖花,我的花只卖给有缘人。
我从未想过,我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失忆之前,我曾答应过一只狐狸,要在一个花最多的地方,等他。或许我喜欢听故事的原因也如狐九所说,我是在无数故事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是么,我也觉得。”狐九环抱我的手一颤,他的手背上有一股并非来自自己的湿热。
“我更喜欢那时的你,刁钻、任性,却有血有肉。”瞬间感知身边的气温下降,语调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