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和陆城遇坠河后,一路被激流冲到下游,直到被一块大石头挡住才停下来。
南风昏迷了一阵,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睁开眼的一霎,下意识地喊:“陆城遇——”
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她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好她身上只有一个地方受枪伤,其他都是擦伤,从断桥上掉下来也没伤到要害,勉强可以自己站起来。
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被过往的山风一吹,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南风忍着疼痛和寒冷,沿着河岸一边摸索前行一边喊:“陆城遇——陆城遇——”
但始终没有回应。
南风攥紧了手指,刚才机车从断桥上坠落一霎,陆城遇用力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将她紧紧护在胸膛里,背部则去承受河流底下各种未知的危险,当时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只听见他一声痛苦的闷哼,好像是被什么刺穿了身体……
她的身体又颤了颤,喉咙好像被酒瓶的木塞堵住,费了好大劲儿才重新发出声音:“陆城遇——”
借着朦胧的月光照明,南风沿着河岸寻找着,半天都没有找到陆城遇。
……在这里没找到他好像也挺正常,河水那么湍急,到现在还在奔腾,陆城遇可能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这会儿已经被冲到海里……就算也被冲上岸,这里看起来那么荒凉,没准有野兽出没,野兽都很喜欢带有血腥味的东西,他全身都是伤,应该很对它们的胃口……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她也越来越冷,尤其是脑子里胡思乱想那些东西,更让她感到一种从内到外,从下到上的冷。
不管怎么说,掉下断桥她能安然无恙,是受了陆城遇的保护,最起码她应该把人找到。
南风抿抿唇,继续往前寻找,远远的,她看到水草边有一道黑影,好像是个人。
她立即跑过去,模模糊糊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原本浮浮沉沉的心忽然落回原地——是陆城遇。
南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水里拖出来,先摸了摸他的鼻子,还有呼吸,只是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伤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找到他后,怎么处置他是个问题。
南风自己也受了伤,身上没有手机周围也没有人,想自救或者求救都没办法。
那些追杀的人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追下来,看他们非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样子,没准真的会再找下来确认他们的死讯,况且就算那些杀手没有来,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野兽之类的东西出没也说不准。
越想越觉得这个地方不安全,南风只好再把陆城遇搀扶起来,半扶半拖地把人带到的草丛比较茂盛的地方——藏在草丛后,这样就算那些杀手追过来,也不太容易发现他们。
南风把他放在地上,收回手时忽然感觉掌心黏糊糊的,这只手刚才扶在他的腰上,他的腰……她心里一动,快速蹲下去看他的身体,果然在他后腰看到血肉模糊的一片。
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被尖锐的石头刺穿的……刚才坠河时,要不是他把她扳过来,这个伤口现在大概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南风收紧了手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脑海中快速闪过过去的很多画面,带血的,带泪的,痛苦的,崩溃的,等等什么都有,画面最终是蓝兰那个笑容。
一直以来,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他复仇,她的两委至亲都是死在他手上,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她不得不步步为营一点点瓦解他的势力,但是现在,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昏迷在她面前,只要她稍微用点力,就能……掐死他!让他永远消失,也让她从仇恨的地狱里解脱。
南风的手摸上了陆城遇的脖子,用力,可三五秒后,她从胸腔里推吐出一口浊气,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算了,今天如果不是他,她大概会和兰姐一样死在迈克尔手里。虽然迈克尔是他的人,也是为了他才想杀他,但一码归一码,冤有头债有主,她和迈克尔的仇用不着记在他身上,她欠他一个人情,现在不杀他,就算还他这个人情。
至于他伤得这么重,又是在无人救治的情况下,能不能熬下来,全看他命大不大。
打定好主意,南风心里没那么多纠结,刚想把手移开,却忽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倏地一惊,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掐死我,原来你对我还有舍不得。”
陆城遇将她的手拉到他的脸颊边,轻轻贴住,掌背触碰到的肌肤冰冰凉凉光滑柔软,这个动作好像是他在庆幸,只是不知道是庆幸她也还活着,还是庆幸她没有乘人之危对他下杀手。南风没有去多想,立即抽回手。
随后身体放松往后坐在地上,后背贴着崖壁,她的语调漠漠:“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欠你。”
陆城遇起不来,事实上,在中了三四枪又被石头尖锐的角刺伤身体的情况下,他能醒着说话已经是靠强大的意志,他的头朝她的方向动了动,低声问:“你没事吧?”
“先关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