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遇目光从地上扫过,嘴角似有笑似无笑地摇头:“我们好像就是这样,不想对立,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向对立。”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交出迈克尔,会再一次站在她的敌对方。
南风举起军刺,刀身上还带着血迹:“一报还一报,他杀兰姐,必须偿命。”
“对,一报还一报。”陆城遇走下台阶,踩过地上的血来到她十步之外,“七年前我在洛杉矶中埋伏,导致眼角膜残缺,是迈克尔把他生病去世的儿子的眼角膜捐献给我,才让我重见光明。他对我有恩,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要保他。”
眼角膜……
南风恍然,难怪迈克尔之前会说出‘倒不如我一个人找死,好歹能保得James周全’‘等将来他想明白了,自然会知道我是为他好’这种情感复杂的话(231)——是因为他儿子的眼角膜在陆城遇身上,在某些方面,他把陆城遇当成他儿子的延续。
嘴角牵扯出有些嘲讽的笑意,南风想,看来当年的洛杉矶,还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陆城遇眸光幽沉地盯着她:“我只护他一条命,明天天一亮他就会去向警察自首,承担小洋房里所有的人命,法律会审判他的罪行。”
南风摇头,法国早就对所有罪行废除死刑,就算他承担了小洋房里所有的人命,顶多被判无期徒刑,不会死,这不是她要的结果。蓝兰怎么死的,她就要迈克尔今晚怎么死,这才是她要的‘一报还一报’。
“陆城遇,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冤有头债有主,今晚我只找迈克尔。”
南风说完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陆城遇没有拦她,但楼梯上又出现五个黑西男,像门神似的杵在那里,他们手里倒是没有武器,只是阻挠的意味很明显。
南风回头看陆城遇,他没有转身,身姿颀长挺直像一颗松柏,有着孤冷的气息。
好。
行。
今晚她要动迈克尔,就必须过陆城遇这一关。
收起手枪,将军刺作为唯一武器,南风从下至上直闯上去,像逆水行舟迎难而上,也像大三那年她和蓝兰一时兴起报名参加的攀岩俱乐部。那时候,头顶不断往下倾洒着巨大瀑布,她们手里紧紧抓着攀岩绳,冒着冷水扑面的压力,一步步往上攀。
靠着不服输的斗志,她们爬到离地七十多米的位置,离终点只剩下不到十米,却在这时,头顶一阵巨浪般的水流激荡而来,砸得她头晕眼花,一时失手松开了攀岩绳,千钧一发之际,蓝兰拉住了她的手。
一只手要抓着攀岩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要抓另一个和她自身差不多重量的人,蓝兰的双手在那时不堪重负直接脱臼。
“你也真是的,干嘛抓我?放我摔下去又没什么,底下有教官铺的垫子呢。”过后她帮她的手上药,又心疼又生气地嘀咕。她们都是新手,俱乐部也怕出意外,早就在瀑布下铺了救生垫,摔下去顶多头晕眼花呛几口水。
“好心没好报,下次你摔死我也不救你。”蓝兰撇嘴赌气,可过后却说,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地去拉她,她是下意识的想保护她。
‘擦’南风抓住一个黑西男的手,用力一扭,把他的胳膊卸得脱臼。
这五个黑西男虽然只守不攻,但南风经过刚才那五个黑西男后,已经耗费了大部分体力,在对付这五个人上,动作迟缓了很多。
一个黑西男企图制服她,南风和他来往对抗,一个灵巧的错身,黑西男刹不住脚地滚下楼梯,十几阶楼梯不是很高,他没摔晕,在底下捂着脑袋痉挛。这一幕也像大四那年,她逮住一个长期跟踪蓝兰的变态男,在把人抓去教务处的时候,被男生反过来推下楼梯,摔成轻微脑震荡的样子。
“你怎么那么没有自知之明?那男的人高马大,你是用什么脑洞想出要凭一己之力抓住他的?”蓝兰用鸡蛋揉着她肿起来的额角,没好气地说。
“大概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失去理智。”她油嘴滑舌,蓝兰起初还板着个脸,最后还是被她逗笑了。
……
大学四年,承载着她们青涩却真挚的友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却窝心温暖,她们真真实实担得起‘闺蜜’二字。
她和她曾畅想过要当一辈子姐妹,年轻时当臭美的姐妹,中年时当跳广场舞的姐妹,老年了走不动了,一起住到养老院,捧着个热茶壶坐在电视机前,对美男评头论足,当不正经的老姐妹。
她以为能实现的,以为做得到的。
可是最后,却是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
一霎那间悲从中来,南风动作停滞住,西服男失手打了她一拳,她一个踉跄踩空脚,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时,一个带着橙花香气的怀抱将她拥住。
“没事吧?”厉南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南风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却潸然泪下。
陆城遇目光先在她的眼泪上一顿,再落到厉南衍揽她的手上,最后又转回她的脸上,乌黑而清冽:“南风,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