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个笑话。
她失忆,自闭,对陌生环境的无所适从,被仇恨淹没的痛不欲生,无数个白天精神恍惚,无数个黑夜浑浑噩噩,都是他在她身边陪伴她引导她,他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而她现在却为了那个曾经把她推下深渊的人来质疑他,这算什么?
厉南衍眼里满是失望,放开在南风肩膀上的手,转身背对着她,没有走,但是这个背影让南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问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是陆城遇告诉我。”她低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说,我可能是最近的情绪太偏激,所以才总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但是南衍,我没有因为任何人质疑你,如果我真的怀疑你什么,就不会当面问你了。”
她并没有完全不相信他,相反,正是因为还保留着信任,所以她才问出来,想听听他的解释。
陆城遇只给了她两个问题,一是萧晨可能是故意不救她哥哥,二是萧晨可能指使梅婶对她的胎儿下毒手,这两件事都没有涉及到厉南衍,她也没有认为和厉南衍有关,只是心里再次浮现出那个三年来她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仅仅是因为她哥对他有恩?
她始终想不明白,厉南衍也没有再解释,所以她才会在思考萧晨的动机和目的时,不自觉地把他带上。
千帆过尽,她已经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无微不至,厉南衍到底出于什么对她好,她解不开这个疑惑。
厉南衍静静地站了一阵,才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还有些冷淡,但语气没刚才那么硬,他凝视着她的发心说:“你还想问什么,一起问吧。”
南风知道,他这是愿意为她解答的意思,既然愿意解答,那应该没有很生气了吧?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她抓住机会,把这些天她没想明白的问题都问出来:
“在救我离开榕城这件事情上,你和萧晨一定有合作吧?”
这点其实毋庸置疑,问只是再确认一遍。厉南衍果然颔首。
“他在陆公馆里有内应,指使内应放我出阁楼,再由你带我走——但是我会离开陆公馆,是因为突然出现流产,”微一顿,仰起头,她望进他的眼睛里,语气多了三分微妙的试探,“你们,应该不能提前料到我会流产吧?那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陆公馆层层把守,你们总不可能直接闯进入带我走吧?”
她虽然一直被囚禁在阁楼,但也知道在经过她一次逃跑后,陆城遇就加强了陆公馆的守卫,整座公馆固若金汤,无论是想强闯进去,还是想强闯出来,都不可能。
厉南衍的瞳孔像一面镜子,照出完整的她,清晰而深沉:“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去医院。”
南风遽然一愣,早就知道……?
接着,他道:“你忘了?那天你原本是要去医院做产检。”
……哦,对,经他一提,南风也想起来了,出事那天刚好是她怀孕满七个月,要做第五次产检。(166)
她被囚禁整整七个月,只有产检的时候才能离开陆公馆……难怪他们会挑那天动手。
厉南衍敛眸,淡淡道:“我们收买了一直为你做产检的医生,到时候她会提出将你单独带去另一个病房检查的要求,而我就在那里等你。你哥那边我们也做了安排,会有一个送蔬果的工人去陆公馆,内应趁机把你哥藏到推车里,让工人带出来。”
南风将他的话放进心里兜转一圈,暂时找不到破绽,唯独一点:“那萧晨为什么要故意引我去地下室见我哥?”
厉南衍薄唇微一抿,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南风心里本能地一紧,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陆城遇说,萧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加剧他和她之间的裂痕,难道真的是……
“内应曾给我传递过消息,说你哥已经快不行,是靠注射药物吊着一口气,应该撑不到被我们救出来。”
南风原本在想着别的,忽听见他说她哥原本就快不行,脑袋就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一阵阵发懵:“所以,让我去地下室,是想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厉南衍用沉默代替回答,南风一下咬住了下唇。
她那天在地下室看到哥哥,他的确是快撑不住的样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心口蓦然刺疼,她连忙屏气将酸涩压回去,脑子重新恢复思考,又发现一处不对:“萧晨既然早就知道我哥不行,那他怎么还肯和你合作救人?”
萧晨和厉南衍不一样,他无论是跟她还是跟她哥,本身都是没有任何关系,他肯在那个时候和厉南衍合作救他们,肯定是别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只可能是他哥手里的账本。
可她哥既然已经不行了,萧晨救他就等于没用,他怎么还肯这样大费周章?
厉南衍轻动嘴角:“他不知道。”
南风不理解地皱眉,他眼里平漾开深邃,像夜晚的海面:“他的内应暗中投靠了我,我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萧晨。”
眼睛微一闪,南风明白了,他和萧晨合作不是百分百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