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婚纱跑在大街上实在惹眼得很,但南风也管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她只想用最短的时间赶到机场。
头上的花环有些重,她一边跑一边将头饰拆掉,盘好的发髻也被她失手解开,半长的短发披在肩头,被过往的风吹得凌乱。
……
莫斯科和榕城,相距万里,飞机也整整飞了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南风的心一直没有平静过。
一下飞机,南风就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将耳朵上的钻石耳坠,脖子上的粉钻项链全部摘下来,一股脑塞给司机:“去监狱!快点!”
司机还算识货,看得出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当下一踩油门,直奔监狱。
景物在窗外飞快掠过,眼前完全是缭乱的,南风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捏紧着。
陆城遇……
陆城遇……
陆城遇……
这个名字她已经念了一路,每一声都那样复杂和沉重。
其实她还没想好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心里眼里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马上见到他。
监狱门口,宋琦已经等在那里。
南风一下车,她便冲上来拉着她往里面跑:“南小姐,陆先生就在里面!”
南风浑身僵硬地被宋琦拉到一间牢房门前,守门的狱警当即替她开锁。
‘吱呀’一声门开后,南风终于看见了那个坐在床边看书的男人。
男人身上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袖子卷到了小臂,修长笔直的双腿迭着,那本书就放在他的膝盖上,是世界名著,《百年孤独》。
这本书她也看过,当初和他一起看的。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他们都不用上班,没有工作,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就窝在书房看书,他坐在沙发上,她躺在他腿上,听他念这本书。
“Cien–a?os-de-soledad,百年孤独,”她玩味地念着它的中英名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上半身凑近他,他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托住他的腰,带着温温的笑意低头看她。
她玩着他衣襟上的纽扣,矫矫情情地问他:“陆少,让你选呢,爱我还是百年孤独?”
他那时哑然失笑,她不高兴地瞪他:“说啊。”
他一下丢开书,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身体一翻就把她放平在沙发上。
“我怎么舍得你百年孤独。”
“谁说我会孤独?没了你,我就去找别人啊~我说的是陆少你呀,你要是没了我,你一定会孤独终老,毕竟你爱惨了我~”
他笑着吻上她,在喉咙间轻笑:“说的是,我爱惨了你。”
彼时她觉得风月里的情话不能当真,都只是增加情趣的玩笑罢了。
可现在,他将自己困在这么一间四面封闭,不足二十平方米的牢房里,不愿离开,不肯离开,都是为了她,谁又能说当初在耳边呢喃的情话都只是玩笑?
南风一步步走进去,眼睛没有离开过他身上一分一秒。
陆城遇脸色有些白,不过精神还好,深幽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着,忽然一笑:“你穿婚纱,真好看。”
南风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
他又一挑眉毛,薄唇释开笑,笑意很真切:“不过你穿成这样来见我,是想好了?答应嫁给我了?”
……不对。
等等。
南风突然一下停下脚步,从十几个小时前开始就处于混沌的脑子,这一刻有如迷雾散开,理智在慢慢回笼。
她突然抬头再一看对面的陆城遇。
他衣着整齐,衬衫上甚至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间牢房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完全不像囚禁犯人的地方……
“陆城遇,”南风忽地开口,非常冷静,“你,根本没有被监禁对不对?你,根本没有病得那么严重对不对?”
陆城遇听她这些质问,神色没有改变,仍是温温微笑。
南风屏了呼吸,语气几乎是肯定:“是你让夏桑榆说那些话骗我?你故意骗我,骗我回国?”
先前她满心满脑都是要见陆城遇,没有来得及去判断夏桑榆那些话的真假,现在回想,漏洞百出。
陆城遇是谁?堂堂的陆家大少,不到最后的判刑时刻,谁敢抓他坐牢?
就算是他自己想坐牢,陆家和陆氏也不会肯,更遑论他本身就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无数人的精神支柱,代表着陆家和陆氏的荣耀,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儿戏的事情?
所以,夏桑榆骗她。
不对,是陆城遇骗她。
厉南衍说得对,他是在骗她回国。
想通了这些,南风此前的焦虑,担心,恐惧,种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全部变成愤怒。
——他竟然骗她!
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