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房间安静的可怕,路念笙话音落,傅子遇眉心微微蹙起,透出几分疑惑,“你指什么?”
她低下头,停了几秒,闭上眼,下定了决心才抬头,迎上他目光。
“我知道你生病的事情。”
他一愣,手指无意识蜷缩,说不清是紧张还是释然,心口微微一沉。
“我……明明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也知道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也很清楚你妈的顾虑,但是我有些话没有和你说清楚,是关于我自己的……”
她唇角动了动,想要扯出个无谓的笑容来,但是失败了,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晦暗惨淡,“两年前出事之后,我的身体落下一下毛病,医生说我的身体以后很难受孕。”
傅子遇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你妈肯定又要想尽办法让我离开,所以我不说,我明明知道你生病了我也不说,我明明知道你妈想要什么,但是我……”
她喉咙哽了一下,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别过脸,抬手擦眼角,动作有些狠,不再看他。
“我其实很自私,我也问过自己,万一你的病有个三长两短要怎么办,我也许会成为你的,乃至傅家的大罪人,但是我却没有说,我只想着我自己……”
傅子遇不语,听见她又说:“所以你这样,真的……不值得,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其实……”
她觉得自己很差劲。
徐媛的心思她多清楚啊,而傅子遇也被她蒙在鼓里,只因为她不想暴露自己这种犹如某种残障一般的毛病。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一波三折,她自己也表达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嘴拙极了,脑子里是凌乱的,但是,终于——
话出口,她卸下了个重担。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隐瞒着别人的感觉也并不好受,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傅子遇,这世界上对她而言意义最特别的一个人。
话说完了,她却不敢看他。
她怕看到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沉默弥散,好一阵,他嗓音幽幽传来:“……还有吗?”
她一怔,固执地不肯扭头,就维持那个别扭的别着脸的姿势,视线落在铁杆一角,那里一块斑驳的锈痕上,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你还有事情对我隐瞒吗?”
她深吸口气,转过脸来,忍着眼泪,张了张口,对上他的眼,什么声音都没了。
她曾经不是没有想过她坦白的时候会怎么样,要是以前的傅子遇,听到这些话搞不好会勃然大怒,就算现在沉稳了许多的他,大抵也会很生气,然而……
他都没有,他深黑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带着爱怜带着疼惜,手攥住铁杆,“你到底想说什么……以为这样我对你的看法会改变吗?”
她咬咬唇,那表情竟带上几分委屈,“可……我骗了你。”
他一瞬不瞬凝视她的眼睛,片刻,突然笑了下。
“本来我生病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要怎么和你说,我总找不到时机,而且我觉得,一旦说出来了,就算你不离开我,你父母也一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他沉了口气,自嘲地扯唇角,“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一个自己未来都不确定的人,拿什么给别人承诺?我想给你幸福,但是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我怕我一句话把一切都毁了,你以为你自私,我就没有?”
“而且……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他顿了顿,嗓音发涩,“我其实早知道。”
她瞪大眼。
“你母亲很关心你,怕你受伤,之前我住院的时候她去找过我,说了这件事,大概是不想在当着你的面说起让你难受,我……我本来其实想问你,但是也没有勇气,如果不是因为我轻信了梁佳茗,你当年不会出事,更不可能落下毛病,我很内疚……有时候会觉得我欠了你太多,这辈子也弥补不了。”
他攥着铁杆的手指紧缩,关节处因为用力发白,“其实我也很怕,我和你说过,有时候会觉得像是做梦,你怎么可能原谅我?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可我没想到,你……”
他停下来,看着她,说:“你跟我,一样的,我们都一样。”
都在恐惧,都在彷徨,都因不确定的未来而困扰,都在被因爱而生的哪点私心折磨,都无法明智,无法理智,无法权衡利弊无法果断。
她唇动了动,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模糊了视线。
他的手探出去,拉住她的手,攥的很紧,笑容显得轻松了些,“你今天说出来是好事,知道你怎么想,我也就不用再怕了。”
她一眨眼,眼泪落下去,感觉到他的手,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
她听见她说:“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放手了。”
……
路念笙回到医院,在苏晓的病房过了一夜,翌日早传来消息,梁佳茗醒了。
与此同时,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路家二老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