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春燕瞅着脸上还残留着悲伤痕迹的李密,关切地:“夫君,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说给为妻听吗?”李密一听,连忙矢口否认:“不,不,没有。”孤独春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捡起案上的那张纸,打开来看了一下,然后折好放回原处,道:“夫君,为妻知道您心中苦闷。夫君您本是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可如今不仅寄人篱下,而且遭到朝中权贵的百般羞辱。”
孤独春燕见李密没有吭声,继续道:“为妻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对您如今的处境也是一清二楚。就说我的表哥李渊吧,他又何曾对得起您?想当初,如果不是您在洛阳拖住了朝廷的大军,他能如此轻松地夺下长安?可以说,这大唐的江山,也有您的一份功劳。可李渊是怎么对待您的?他给您的官职,只是一份伺候人的差事,这不是在有意地贬损和羞辱您吗?”
李密听孤独春燕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有些诧异地瞅着她,迟疑地:“你…你不是李渊的表妹吗?如何这般说他?”孤独春燕原本平静的眼神忽然涌上一层雾气,声音冰冷地:“他是我表哥不假,可他也是我的仇人!”李密一听,吃惊地:“他是你的仇人?”孤独春燕点了点头,道:“他杀死了我大哥。”
“啊?你大哥是谁?”
“孤独怀思。”
李密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他以前听人说过,孤独怀恩是大唐的工部尚书,因为谋反被李渊所诛杀。他没想到,孤独春燕竟然是孤独怀恩的妹妹。李密一直以为,孤独春燕是李渊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以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李密一直不敢向她敞开心扉。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孤独春燕竟然跟李渊有杀兄之仇。
李密沉默了片刻,这才说出了心里话:“夫人,为夫我确实对眼下的处境不太满意。不光是我,我手下的将士也多有怨言。记得刚到关中时,朝廷对我们的供应很差,我的士兵好几天吃不上饭,一些当权的官员还对我们敲诈勒索。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太子和楚王对我还是不错的。”
孤独春燕冷哼一声,道:“就是他们父子杀了我大哥,我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李密一抬头,目光触碰到孤独春燕寒气逼人的眼神,心中竟然也有些战栗,便不再吱声了。
老鸦岭,瓦岗军营地。王伯当从外面溜马回来,驱马进了营寨大门,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兵,然后朝中军帐走去。这时候,粮官迎面走了过来,抱拳道:“大帅,粮食没拿到。”
“怎么回事?不是有批文吗?”
“有批文也不行,必须司库钤印,粮仓才给发粮,可司库不给盖章。”
王伯当一听,瞪眼道:“他凭什么不给盖章?”
“没说凭什么,就是不给盖。”
王伯当思考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亲自跑一趟。”说罢,王伯当立即叫上几名亲兵,跟粮官一起,骑马朝长安城驰去。
李密带到关中的两万多人马,被分成了两拨,一部由王伯当统领,驻扎在老鸦岭;另一部由高季辅统领,驻扎在华州,与永安王李孝基一起守卫长春宫。
军营离长安城只有三四十里,王伯当一行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进了城,来到户部衙门,找到了司库。司库是位中年男人,长得精瘦,就像一条咸鱼。一张皱巴巴的狭长脸,颌下有几根鼠须,那副尊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此公为人奸酸刻薄。
王伯当是名军汉,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一见面,他便质问对方为什么不给盖章。司库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每天到我这儿盖章的人数不胜数,我哪能都给盖呀?给谁盖,不给谁盖,我得掂量着不是?”
“你――!”王伯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司库不再理他,端起桌上的茶盅,“嗞嗞”地啜着茶水,还悠闲地哼起了小曲。王伯当明白,这家伙故意刁难,明显是要敲竹杠。可是,这批粮食关系重大,如果再不运回去,他那一万多兄弟就要断粮了。想到这儿,王伯当咬了咬牙,将身上仅剩的一根金条拿了出来,“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司库一见黄澄澄的金条,立马两眼放光,眉开眼笑地:“早这样,不就结了?”说罢将金条抓起揣入袖中,又一伸手道:“批文。”
王伯当连忙转身从粮官手里取过批文递上。司库拿出印钤,“啪”地一声盖上了朱红大印。
走出户部衙门,王伯当将批文递还给粮官道:“赶紧把粮食运回去吧,否则,明天兄弟们就要挨饿了。”粮官接过批文道:“是。”
王伯当心情不佳,不想马上回军营,而想去找李密说说话。他与粮官分手后,便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李密的府邸。
王伯当走进前厅,正好碰见了管家。管家不等他问,便道:“老爷在后堂,贾先生也在。”王伯当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后堂。他走进屋子一瞅,只见李密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对面的一只马凳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此人身材修长,面容白皙,颌下一缕短须,看上去像一名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