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一死,士兵斗志全无,无心恋战,只顾四散逃命。李铁牛吼叫着,带领手下士卒冲进了各个房间,将叛军全部消灭。新军占领报恩寺后,李智云命令炮兵营在旁边的山上架起红衣大炮,炮口直指皇宫方向。
当红日升起于远方的地平线,新的血色又染红了巍巍宫檐。皇城,凤阁鸾楼,天台仙苑,这原本卧龙栖凤之地,如今却成了一座难民营。花园中,甬道旁,房檐下,犄角旮旯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们。瓦岗军攻破长安城后,皇亲国戚、朝廷大臣纷纷携带家眷和亲属,躲到皇宫中避难。宫城被攻陷后,他们又全都挤进了皇城。
阿爸让嫔妃们腾出了一部分宫殿,但远远不够,大部分人只能住在露天。这些平日锦衣玉食的高官贵胄,如今一个个变成了叫花子的模样,他们在地上铺上一块毡子或油布,或坐或躺,身旁放着大包小裹,里面装着匆忙塞进去的细软。老人们大多目光呆滞,表情麻木;男人们神色沮丧,愁眉苦脸;女人们诉苦抱怨,唠叨不休。孩子们则无忧无虑,还像平时一样追逐打闹,不时遭到大人的呵斥。
随着几声皮鞭的脆响,皇帝的銮驾过来了。太监们打着罗伞,阿爸穿着大朝时的章服,腰悬太阿剑,沿着甬道迤逦而来。阿爸的身后,跟着大哥、裴寂、刘文静和其他几位朝廷重臣。道旁的朝廷官员看见皇上来了,习惯性地跪拜行礼。
阿爸瞅着甬道两旁这些拖家带口的官员,暗自叹息。李密造反令他猝不及防,他自问待李密不薄,可他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真像别人所说,李密狡猾好反?事已至此,再想这些已然无用。
刘文静只要跟裴寂在一起,就免不了与他拌嘴斗舌。他用手指着两旁的男女老少,对裴寂道:“瞧瞧,瞧瞧,这都是你干的好事!”裴寂不服气地:“李密造反,与我何干?”
“上次光明殿设宴,你羞辱了他,让他给你端盘子递碗。他怀恨在心,这才举兵造反。”
“你不也让他给你端食物了嘛?”
“那还不是你起的头?”
阿爸转过身,厉声道:“你俩别吵了,随我去城头看看。”刘文静狠狠地瞪了裴寂一眼,这才闭上了嘴巴。
众人来到城墙边,沿着磴道往上走,快到尽头,一名将领拦住了他们,抱拳道:“皇上,叛军攻城猛烈,您不能上去,小心被箭矢所伤。”阿爸瞪眼道:“朕戎马半生,何惧箭矢?闪开!”那名将领只好躲闪到一旁。
阿爸领着大伙儿登上了城头,向城下看去,只见街道上,广场上,密密麻麻地聚集了无数叛军,真是满坑满谷,这些叛军将皇城包围得水泄不通。许多叛军士兵正沿着云梯向上攀爬,神策军的将士或用弓弩射箭,或用从御花园假山采来的石块砸下去。百步之外,七八个敌人已经爬上了城墙,一名校尉率人冲上去,与敌人混战在一起,最终消灭了爬上来的敌人。
战斗如此惨烈,让阿爸心中充满了忧虑。敌众我寡,宫城已经失陷,皇城能不能守住,他并无把握。幸亏楚王府还在坚守,牵扯了叛军的一部分兵马,否则,眼下的局面将更加糟糕。
从城头上下来后,阿爸对众人道:“我们去伤兵营看看吧。”于是,一行人朝着伤兵营走去。伤兵营设在御花园里,十几顶帐篷住满了伤兵,还不断有身负重伤的将士被从城墙上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