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白发，风卿夜的眸子微动，就像是深沉的湖水中荡起一丝涟漪，

“拔了吧。”

“先生说，白发不能拔。”荀梦说着，看着风卿夜疑惑的眸子，解释道，

“白发生白发。”

仔细一想以后，风卿夜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开心就好。”

他笑道，手中的奏折刚刚卷起，却被一旁的荀梦看到了。

“南方下雨了？”

“是啊，又到了汛期，只能看天了。”风卿夜说着，语气一时间不免有些沉重。

或许是因为苏齐的缘故，荀梦总是能看到这个人他似乎在背负着什么沉重的负担。

一种不可对其他人诉说的负重。

“先生说，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明察秋毫，今年南方的汛期不必忧心。上天是会眷顾明主的。”

风卿夜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便没有回答，却听她说道，

“你别不信，先生可是学通古今，博览群书，什么东西都知道，他说南方的汛期没事那就是一定没事。”

“你的先生会观天象？”

风卿夜从荀梦的话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的讯息。

“是的。”荀梦收回了手，从他身旁站了起来，将毛巾叠了起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先生不仅会观天象，而且精通奇门遁甲，就连……”

“怎么不说了？”风卿夜看着她侃侃而谈而又突然停下，不由得狐疑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先生现在怎么样？”

想起了在私塾中独自一人的苏齐，荀梦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担忧。

先生的身体欠佳，可这雨又一时半会停不了的样子，怎么办？

而看到她眉间的担忧，风卿夜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你为什么上山？”

“我是来采药的。”荀梦看着风卿夜，“先生生病了，可有一味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洛阳城里都没有。”

“是连翘吗？”

风卿夜猜测的准确性让荀梦震惊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

风卿夜看着荀梦，眸光不定。

因为连翘都让官府收走了。

可他却不能这么对荀梦说，

“我这里有，你不用去采了。待雨停了，我送你回府，怎么样？”

风卿夜的话让荀梦惊喜万分，她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找到的，却是在他这里寻到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

可是……

“送就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先生看到他送自己回家，一定会生气。

而且依着先生的性子，说不定会不吃药。

最近，先生的脾气愈发的怪了。

“为什么？怕你的先生看见你和我在一起吗？”

风卿夜笑着，看似随口的一问，可眼底的认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荀梦的神情也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变，像是被人说中了什么一般神情尴尬。

而到此，风卿夜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并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总是打扰你，却无以为报。”

风卿夜挑眉，

“谁说你无以为报的？”

听着他的话，荀梦不禁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中莫名的带着一丝胆怯。

风卿夜依旧是那般淡然若青风，轻松的样子，

“你可以以身相许。”

“……”

一阵风吹过，原本闭合的窗子竟然被吹开了，带着寒凉的雨水的风吹进了屋子里，将雨水带在两个人的身上。

荀梦回神的时候，风卿夜已经走到了窗边关上了窗子。

外面的长廊里钱宝看到了皇帝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神伤。

“开玩笑的，雨快停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似乎怕荀梦拒绝他，风卿夜不等荀梦开口，又加了一句，

“一个人走不安全。至少也要把你送进城。”

荀梦没有推辞，只是看着风卿夜的背影，她觉得这个人刚刚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不过……

“既然如此，便多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在书房里，只不过一个在批阅着奏折，而另一个人在看着架子上的书籍。

“很少有女子爱看书的，即便是看也很少有人去看《孙子兵法》。你是想带兵打仗吗？”

正在旁边看书的女子连头都没抬，眼睛依旧在那本书上，却是回答了他的话，

“带兵打仗就算了，我还是希望天下太平，生民安居乐业。”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不是别的，只不过是自我的升华。先生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多读书总是不会错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