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不是傻子，合约上写了什么他很清楚。他的合约和这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他的合约期只有一年。这一年里他必须按照合约上签署的协议履行他的义务，然而重点是，他的合约并不是自己签署的，而是以他所属的医药实验室的名义签的。所以即便他甩手走了，这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他自动请缨来了，一是年少轻狂，二是合同里的研究也很吸引他。

贺珏拿他没办法，他隐隐觉得上面是不是找了一堆佛爷叫他供着他很头痛。

蒲向南也谙知此理，拿合约来捆人是最愚蠢的一种行为。她当即换了一种笑，那笑带着陪小心的歉意，又夹着些许慈爱的味道，叫人看了着实生气，却发作不出来。

楚羽不再去瞧她，惹不起躲得起。他看着正拿着老干部专用大瓷杯喝茶的贺珏，把椅子拉过去，离贺珏近一些，这就少了几分审问的味道，且正好这个位置侧对着坐在右边的蒲向南，不刻意拿眼去扫，蒲向南基本处于视野盲区。

他同贺珏说：“你不告诉我研究这‘药’的目的，我怎么往你想要的方向开展工作？”

“以你的聪明才智，知道这‘药’的性状，难道还研究不出来？”贺珏反问他，却没有将楚羽问住。

“看来是不可告人。”楚羽说着站起身，这次的所谓谈判还是没有结果。

其实楚羽的意图很明显，你先告诉我研究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我才会帮你研制出来。但偏偏贺珏不肯说，这就让人很怀疑了。

贺珏轻笑一声，你总之会研制出来的。

楚羽走了。这次的谈判依旧叫他感到不舒服，同前几次一样。这几个项目领头人只在乎研究的结果，哪管楚羽什么个想法。他进项目组虽然才短短五个月，和其他研究员的革命友谊虽谈不上深厚，却也不至于对他们的生死置若罔闻。在一下子失踪三人的节骨眼上，他们还是将这每月一次的“审判”如期举行，楚羽感到很不爽。

等到楚羽走远了，蒲向南那堆笑的脸才松弛下来，露出她真正的神态，却比她假装的更温和慈祥。

崔玉林呵呵笑两声，拿出烟来准备点燃，想起贺珏还在，又默默把烟收回去。他看着蒲向南，笑着说：“你啊，十几年了一点没变，总是在后辈面前装一板一眼，还每次都不像。”

蒲向南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办法，不装一装哪来的威严可言？这些小辈可精明着，说出来的话总叫他们无法相信。”

贺珏却也笑了，道：“你就贫吧，你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只是叫人家从‘你很好欺负’到‘你可以欺负’而已嘛。”

蒲向南叫他这话逗乐了，脸上的皱纹因着脸部肌肉的收缩变得越发明显起来。

崔玉林看着她，心想真是岁月催人老。第一次遇见蒲向南时她才刚三十出头，容颜未老，教训起学生来也是温温柔柔的。你明知她是生气了，却在她努力装作发怒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当时年少，还道她是故意表现自己的教养，总有几个女学生背后议论是非，直到无意间见到她卸下防备和伪装的样子，才知道这人原来就是传说中柔成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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