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从他身侧穿过，火舌顺着他的路线一路尾随着他，烧掉沿路的死尸，反倒减轻了他的压力。

楠楠就在不远处，她坐在一块大石上，两条小腿荡来荡去，寒意森森的看着半山上垂死挣扎的“爸爸”。

纪昆永远不识时务，六百年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光明大道不走，偏要与她过不去，哪一次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她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每一次都给了，可他宁愿去死也不认同她。

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事，就是错误吗？人最可悲之处莫过于此，总要等到更多人认同，才能决判当年的对错。他们是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的。

她脑中思绪被回忆牵着走，丝毫没有发现莫月白的靠近。等到恍然惊觉，莫月白已然到了眼前。

“你！”楠楠大惊：“你不久前有多拼命救我，现在就有多拼命想杀了我？”

莫月白上前一步，立即被从身后跳起的死尸踹翻在地。

他顺势滚到一旁，晃悠着爬起，讥笑道：“你想多了，救你，是看在邵栗的面子上，杀你，才是我内心所想。”

“就凭你？”

莫月白啐了一声，“就凭我。”

“不自量力。”

莫月白再次发起攻击，方才那具死尸同样上前，却没有伤莫月白分毫，反而抱起石头上的楠楠，跳到几米开外。

尸臭味萦绕鼻间，楠楠皱起眉头，嫌弃的望一眼抱着自己的尸体，侧眼却是一惊。熟悉的身影站立在不远处，她感觉自己太阳穴猛跳，没由来的感到心慌。

邵栗和海马爹爹二人站立二坑左侧的小土丘上，冷眼瞧着坑内死尸与火海，隔得有些选，她瞧不清两人脸上的神情。

愣了几秒，她笑了。先是嘴角上扬，牵动面部表情变化，而后眉眼里染上笑意。那是一种豁然的笑，终于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原来还是孤单一人。

欲成大事者，必定孤独。她一直如此安慰自己，熬了百年，她不知道自己醒来多少次，遭受过怎样的孤独，想来并不比六百年前地底那一年好过。

她要成大事，报与桃花一处开。可是现在呢？活下去，抛弃过往以楠楠的身份活下去，有外公外婆，祖父祖母，爸妈小姑的疼爱，所要遭受的竟然比六百年前还要让人痛苦！

天道不仁，天道不仁……

一个个上赶着送死，前赴后继要杀她！

究竟为什么啊……

邵栗弓着腰，嘴里不断的喘着粗气，额头汗如雨下，脸色一片潮红。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暗暗松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你们不是身体强劲，轻而易举就能跃起十米，怎么我现在这么累？”她捶了捶疲惫的胳膊，浑身因跳跃移动而酸痛不已。

“因为你还没死，身体承受不住。”海马爹爹望向楠楠，脸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他道：“你说事后留下来陪我，可别唬我。”

邵栗心知海马爹爹并未完全相信自己，点点头安了他的心，道：“我应该庆幸你记忆中的纪易安那么不堪，才会显得我的承诺更加可信，我是我，我不是纪易安。”

她这样的身体，除了留在这里，还能到哪儿去？

等到她实力与海马爹爹相当，然后决一死战。

海马爹爹扭头望着她，脸上浮现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闺女，你也陪不了我多久，我这个老者，想倚仗你几年。”

邵栗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未等她开口问一问，海马爹爹已经风一般跃起，踩在槐树上，落在了楠楠面前。

莫月白乍一见到海马爹爹，惊了一跳，眼神随即望向海马爹爹来的方向，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小土丘上一路跑下来。

她没事……莫月白心里大石终于落下，她是来跟他们一起回去的吗？

目光追随着邵栗移动的身影，却越看越惊心。她在尸堆里移动，像离弦之箭，像被困住又放飞的鸟。

她就以这样的速度，离他们远去。她没有奔向自己，亦没有奔向邵且，她仿佛丧失了记忆，跑到了海马爹爹身边。

太快了，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是常人的速度。这就是她选择留下的原因？莫月白眼睁睁望着邵栗跑到怪物丛中，伸手却抓不住她。

“别分心了，”楠楠提醒他：“想要杀我不分先来后到的，别人抢了先，你就不是英雄了。”

“你喜欢小姑吧？”她接着说：“你比小卷卷好得多小姑受的苦也不会那么多，可是你知道，一见钟情这种鬼话，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会信的。所以你喜欢小姑……也是有目的的吧？”

莫月白明明知道这是让他分心的伎俩，好让她暂时减轻腹背受敌的情况，可他手中的枪却迟迟下不去手。他想听，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楠楠却未能让他如意。

海马爹爹先一步进攻，楠楠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难缠的只是护住她的死尸。

他打算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