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既然学认字都那么快,做个饭想来也能触类旁通。
李忘情不疑有他,去林子里打了个转儿,不一会儿便摘了一堆香蕈,等回来时,已经看到袅袅白汽从锅里升起。
……他还挺乖的嘛,让干什么干什么。
说起来,障月在她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与其“邪神”这个身份相称的凶残,甚至在他起初降临在她面前时,都是温逊有礼的。
凡人的小夫妻日子也无非是这么过了。
李忘情试图安慰自己,她挂起笑容,盈盈上前,等到她看见锅里炖的那一团散发着邪气的不明之物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锅不能要了。
“这是什么?”
“鸡汤。”
“这鸡,是犯了天条了吗?你要这么对它。”
“杀了,下锅,煮。”障月清楚地记得她说的每一个步骤,“是哪里错了吗?”
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下锅前血没放、毛没拔、活活煮死的。
好好一只野鸡,可能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它同族受过这等屈辱。
李忘情看着那一锅飘着鸡毛的血水,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死者为大,咱们找个风水宝地把它安葬了吧,不然我怕它冤魂不散来找你索命。”
正寻摸着这周围哪里适合安葬这锅里的冤魂时,李忘情忽然一皱眉,将锈剑攥在手心,看向深林阴暗处。
“谁在那里,出来!”
树影摇曳,先是传出一阵细微的金环碰撞声,然后,一个清瘦的少年人影扶着树枝一点点挪进光亮里。
“李姑娘……”
李忘情一怔:“石秋?!”
她并没有松开手里的锈剑,站在原地道:“你不是在花云郡吗?!”
石秋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坐倒在火堆前,哑声道:“我被邪月老抓进连理鼎里了,那连理鼎是他的本命法宝,元婴脱逃时一起被卷走……如果不是苏息狱海的圣子相救,我恐怕已经遭邪月老夺舍了。”
“哦。”李忘情盯着石秋腰上的九连环,她有注意到过这个九连环,石秋一直很在意它,显然不能作假,“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这山里闻到香味了,这才找来的,没想到是你们……”
李忘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
她顿了顿,道:“苏息狱海的圣子……莫非是荼十九?”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看到邪月老的元婴死了便离开了,我走了一天才找到这里。”石秋面色惨然,“你这儿可有吃的?”
“来。”障月先一步开口,“它活这么大,倒了多少可惜,喂你刚好。”
石秋:“那我就不客气……呃。”
现在下毒都这么公然了吗。
鸡毛漂浮在汤面上,难以瞑目的眼睛就在汤底浮浮沉沉。
石秋:“这是什么祭品吗?”
障月和蔼道:“这是神的恩赐。”
石秋僵在原地,忽然猛咳几声,假装打翻鸡汤:“我被邪月老打伤了,身上还没好,等下再喝吧。哦对了……”
他抬头看向沉默的李忘情,和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姐姐,邪月老的陨兽血你有放到安全的地方吗?”
“……”李忘情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锈剑,半晌,她说道,“陨兽血?我几时碰到过那东西,倒是邪月老的遗物里面有,已经交给别人了。”
“那之前在月老庙里的呢。”石秋显得有些急切,“你难道就没有见过?”
“我一天前只是个砺锋境的剑修。”李忘情神色不变,“倘若真的碰到陨兽相关之物,早就呈报御龙京了,怎么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抿了抿唇,坐下来道:“你刚才说邪月老死了,可以说说个中详情吗?”
石秋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是啊,他死了。说起来有些可笑,我……那位圣子搜了他的魂想要找陨兽血,误打误撞看到了他收我做徒弟的缘由。”
李忘情:“……怎么说?”
“原来‘我’只是像他死在火陨天灾里的儿子罢了,这老家伙活了六百来岁,平日里心狠手辣眉头都不皱一下,最后却还想保护我、想治好我身上的陨火疮。”
石秋捂着脸,说到这里,最后喉咙里溢出的嘲笑也几乎懒得装了。
“你说,一个恶徒到头来忽然有了良知,这是不是个笑话?”
李忘情笑不出来,道:“那他有以此求饶吗?”
“那倒没有。”
“可惜了。”李忘情戳了戳火堆,飞起的火屑里,她的面容显得有些幽邃,“我一向认为好人和恶人的区别就在于良知二字,好人时时刻刻都依靠良知过活,而恶人一旦有良知,下一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