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船上人多眼杂的,一时忘了起隔音罩,再者也不是什么机密的话,成于思也就没在意,“是你啊,刚才差点被李忘情宰了吧,算你受委屈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至此。”郑奇挠了挠头,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其实我只是不想隐瞒实情,也不想让李师姐落得这么个下场,所以……”
他瞥了眼成于思的乾坤囊,道:“这艘船是去御龙京吊唁的,我修为低微,此行缺我一个也不少,不如让我替师兄把这乾坤囊给李师姐送过去?”
“你?”成于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倒也不怕对方偷藏,反正羽挽情是能感知到自己的乾坤囊是否在附近的,“她恐怕不想见你吧。”
“以德报怨,也是修心之所在。”郑奇道,“师兄若不信,我可以发血誓。”
“行了行了。”成于思本就腿疼,把乾坤囊一丢,“你伤的不重,实在找不到人的话,就自己回行云宗吧。”
……
李忘情在泥泞里行走。
远处的天穹上时不时划过飞遁的剑影,身边的尘道边,满是背负行囊的花云郡百姓。
一边在地上行走,仰望苍天,一边在天上飞行,目无下尘。
“姑娘,你也是要回家吗?”有人问道。
李忘情茫然地摇摇头。
“是家里被天上的火陨烧了吧。”那人惋惜道,“快回去趁着雨水好种些秋粮吧,今晚找个左邻右舍的帮衬帮衬。”
李忘情无言以对,她看了一眼长长的行人队伍,问道:“遭了这样的天灾,你们……不怨吗?”
“怨谁呢。”那人苦笑着搂紧行囊,“日子总得过下去呀。”
行人一点点消失在细雨里,李忘情看着人影渐息,刚才还满是愤恨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头顶上一小片阴影落下,李忘情抬起头,看到一把老旧的油纸伞歪向她。
“想沉冤昭雪,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障月的口吻甚至还带了一点廉价的温柔,“别太难过,只要你仔细想想……就会想起来你还有我。”
“对,还有个你,确实是雪上加霜。”李忘情顿时悲从中来,又瞅了眼他手上的伞,狐疑道,“……你这伞哪儿来的?”
障月:“别人车上拿的。”
李忘情:“人世间把这种行径称为盗窃你知道吗?”
障月:“我付钱了。”
李忘情:“你哪儿来的钱。”
障月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回道:“你放心,我掏的你的钱包。”
李忘情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人世间把这种行径也称之为盗窃你知道吗?”
障月认真考虑了一番,微微恍然:“要不然,你也掏一掏我手上的权柄吧,我隐约记得我弄死的外神里还有……”
“别说我听不懂的话……算了,以后要掏就掏我的吧。”李忘情这会儿已经懒得教他做人的美德了,她看了看自己的乾坤囊,“我得先找地方把这身衣服换换。”
说话间,李忘情瞥见远处树后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窥探着这边。
她如今灵力枯竭,但也不难看出只是几个凡人,便开口道:“有事吗?”
树后有两个提着竹篮的农妇,她们被叫破身形,马上慌慌张张地出来,纳头便想拜,被李忘情招了阵风托起来,同时也认了出她们是谁。
“你们是上午差点被火陨砸死在稻田里的……”
“正是!正是!”两个农妇擦了擦手,道,“姑娘、不,小妇人想谢谢仙子救命之恩,这、这儿有些吃食,您不嫌弃的话……”
啊还真的有点饿了。
闻着像是有刚蒸好的地菜团子和稻香饼。
李忘情正想伸手,另一个农妇一把夺下了:“怎么能给仙子吃这样糟践的东西,怎么说也得宰只鸡来!”
……我不挑食的,很好养的。
这么一打岔,李忘情一时又想起这对农妇家境本就困窘,摆摆手道:“不必了,修士不吃这些。倒是你们,怎么才死里逃生不久,这就起灶做起吃食来了?”
农妇闻言,眼睛微微红了起来:“仙子见怪了,忙着烧这些吃食,是为了给我们家那嫁到郡公府的小姑上供的。”
“啊?”
等李忘情和障月被农妇请到她们的茅草屋里后,才得知她在郡公府里见过的那两个新娘之一,就是这家出身的,还是第一个拜了堂就成灰烬了的。
至于第二个,据说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户,看见第一个小娘子进了郡公府心里嫉妒,便自己送上去……后面大约也死在月老庙了。
“眼下这情形,咱也不敢去城里收殓,只能捡一件小姑的旧衣服埋在后山,权当是个坟头了。”
李忘情听罢,又是一阵惋叹,轻轻在桌下踢了障月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