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位蛟相稍微启用神识一扫,就会发现小鼎里有个屏息凝神的人藏在里面。
李忘情怀里抱着的九不象也没动,整个人盘腿缩在炼器鼎里,呼吸静止,一丁点儿气息都不敢外露。
刚才事发突然,她也只能躲起来,从炼器鼎盖子的镂空缝隙里看着外面的异动。
直至幽明殿的大门合上,蛟相那令人恐惧的气息消失,地上的炼器鼎才滚了一圈自行摆正、放大,李忘情从抬起鼎盖从里面爬了出来。
“嘘。”李忘情捂着准备往外扑腾的九不象,无声落在地上。
她靠近了旁边一个闭着眼的修士,他的气息刚刚恢复,醒来似乎还需要好一阵儿。
其他修士也都一样,被蛟相恢复原状后,应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于说,这幽明殿里只剩下李忘情能自由活动。
李忘情在原地踌躇半晌,对于刚才的事她看不大明白,只晓得应该是蛟相昨夜错抓了个简明言的替身,其目的是想要简明言的血脉。
“神降……”她品了品这个特殊的字眼儿,对此没有什么印象,但蛟相提到了那是“金色的”,那李忘情就不免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障月的血。
那是邪月老从死壤圣殿窃走的东西,她能隐约推测出那是类似于某种灵力之源的存在,是障月明确表露出想要的第一样东西。
很显然,能得到的金色的血越多,障月能恢复的力量就越强……虽说他现在那种匪夷所思的“不法天平”式交易已经很可怕了。
蛟相肯定所谓“神降”和简明言也有关系,那么倒推来想……障月和那位大太子的关系可能并不是偶然的。
御龙京这两位太子血脉同源,生母不明,因为他们的缘故蛟相和太上侯这对原本的道侣曾决裂过,其内因似乎并不是简单的不忠。
障月和那位大太子的关系,就近在眼前了。
李忘情抿了抿唇,一股奇妙的吸引力引导她走到祭坛前拾阶而上,屏息靠近了那副棺材。
除了窥冥剑外,棺中还放着一面镜子,镜子并不是平面,而是有无形的水波呈圆形扩散开,刚才简明言替身的残偶所留下的血被窥冥剑所吸收,有那么一两滴渗入到了镜子里面。
就在李忘情看到它时,镜子里显露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皇甫绪?”李忘情大为惊讶,但很快她发现,并不是皇甫绪找她索命,只是一个普通扫霞城修士视角下的日常争端。
镜子里以血的主人的双眼所见,皇甫绪正伙同一大群人在挑衅。
“……你是二殿下的护卫又如何,将来御龙京还不是在大殿下手里?”
紧接着就是一顿拳□□锋,还出现了明显是别人的记忆。
有赌斗的、练剑的、调情的……什么都有。
看来简明言这替身上的血用的是他护卫们的,混杂落入这镜子里,就显露出了不同人的记忆。
“呜嘤嘤嘤!”
就在李忘情看得出神时,衣袖忽然被九不象疯狂往后扯,她猛然回神,竟然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了棺材里,一丝丝黑白交错的雾气正缠着她想要往里拉扯。
“断!”李忘情瞬时反应过来,锈剑自行飞出,几个轮转来回,斩断雾气,挣脱开来。
当她撤步离开棺材边时,一阵幽幽的叹气声传来。
“谁?!”
窥冥剑所形成的雾气缓缓飘在空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坐在了棺材边上。
“不要惊惶。”
说话的雾影声音缥缈,也不管李忘情是不是想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这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呵,意料之中。”
“窥冥剑只有在感应到‘神降’时,才会招引我这段意识出来……朋友,我不知晓你是谁,既然和‘神降’有关,那便注定了你是这团解不开的因果里的一员。”
“你一定听闻了我的死讯,很好奇我是怎么死的,是被陨兽所杀,还是苏息狱海的袭击,甚至是,御龙京的蛟相。”
“我可以告诉你,都不是。”
“在我窥见祂那一刻,我的死早已注定。”
李忘情原本想逃的脚步僵住了,她退到祭坛的一角,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团雾影。
这是御龙京的大太子,正在说他的遗言。
“一开始我只是愚蠢地想背着父亲去寻找我的生母,为此我让御龙京不断扩张势力,兼并了天机道,借由他们的力量,我可以暂时越阶追溯自己的出身。”
“当我回溯至我诞生的源头时,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生母的面容,我……窥见了不该看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