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视线里,荼十九躺在一片让他感到踏实的大地上,那口巨剑缩小,落在一个女人手里。
对,是女人,还是熟人。
不对,不是熟人,才半日不见,她不可能一口气进阶到了这样可怕的修为境界。
而且……半日不见,这位行云宗的少宗主似乎长高了一些,黑金肩甲下一袭玄袍,神情冷漠得像是刚狩猎了一只野兔。
“你……是谁?”荼十九不由得问道。
“伏妖司的。”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城外是邪神们的巢穴,修士入夜不要在外面游荡,不然会被香火司灭——”
她话还未说完,掩在兜帽下的视线倏然冷冽下来,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荼十九身边。
“原来是你啊,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揭开兜帽,荼十九看清楚了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先前掩在温善外表下的狂气此时毫无保留地浮在了表面,她撑着脸笑了一下,道——
“我倒是忘了,你这时候才来。”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向地面,荼十九暗中扎根的死藤在碰到她的剑锋瞬间,如同燃烧的棉线一样,瞬息化作飞灰。
“你……”
“还是老样子,疯狗一样咬人。?”李忘情抽回剑,半跪下来,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你大小也算个邪神的幼子,别让人听见。”
“听见什么?”
随着李忘情手上的剑二度落下,荼十九的眼瞳倏然放大,脖颈上环绕的锢命锁发出瓷器崩裂的响声,所有的声音被李忘情的这扫过喉咙一剑堵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别让祂们听见你的惨叫。”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好奇。”
“快逃。”
……
缇晓。
这一头,离开城门后,李忘情在脑子回忆了一下这位据说是沈师叔道侣的人物,她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巧。整个山阳国可以说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幻境,或许是在跟着障月穿越七百年被拉进来的过程中,自己的记忆被什么存在看到了,这才提取出一个她迫切关心的人物。
其证据就是——
“劳烦前辈了,不知可否方便改日再拜访让我归还这飞行法宝?”
在李忘情试探着提出这样借故攀关系的要求后,缇晓作为一个修士,几乎是毫无防备心地答应了。
这样以来,李忘情更确定了缇晓就是山阳国基于她的记忆而打造出来的一个幻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值得信任,因为山阳国和缇晓是本
来就存诸于世的,缇晓和她的背景,她身上所有的故事在这七百年前的时代都是存在的。
沈师叔的剑穗,山阳国的覆灭,火陨天灾的谜……都将以缇晓作为这个引子一一呈现。
而值得李忘情注意的一点是缇晓的另一个身份——观星司密使。
“沈师叔的道侣……按理说该是行云宗的人啊。”
这么一回忆,李忘情又感到脑袋里涌起一阵熟悉的、缺了一块似的钝痛。
她捏着眉心使劲回忆了一下行云宗历代的师叔们,对于“缇晓”这个名字还是仅止于铁芳菲所说的旧事。
……要是师姐在就好了,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但是现在身边只有一个死狍子。
坐在飞舟上穿过长街小巷,等它停在一处三进的宅院前时,死狍子依然在李忘情膝上躺得安详。
“你倒是轻松。”李忘情跳下飞舟,正要习惯性地一把将人扛起就走时,忽觉手上一沉。
哦,现在是凡人了,已经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抡五百斤流星锤如捏牙签的体质了。
先前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放松下来后,李忘情捏了捏四肢……没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剑修的身体相较于术修更强健,但也不是刀剑难伤了,手上没剑时,来几十个壮汉还是能揍她一顿的。
就在这么晃神的片刻,这座“官宅”里走出一个小吏,对着李忘情就是深深一揖。
“大人难得回府,可要沐浴用饭?”
李忘情微微一挑眉:“你认得我?”
小吏带着一脸没什么生人气儿的笑容,转过宅门口的灯笼:“李府今后就是您的居所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灯笼转过来后,上面缓缓浮出了一个古拙的“李”字。
这或许就是拿了官印的“规矩”吧,有官印证明身份,他们才能有权入住国都,而眼前的小吏也多半不是活人,只是个向导而已。
思及此,李忘情又指了指身后:“我家眷能与我同住吗?”
小吏笑着问道:“这是第一个问题吗?”
“嗯?”李忘情转了转眼眸,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