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肚子咕噜噜连声催促下,阿原愤然起身。可举目四望,这里早已不是地广人稀,物产云国。城郊这区区几里土地,蚂蚁一样聚集着众多流民,哪还剩得下什么吃的?阿原空有一身渔猎本领,却无用武之地。
在云国生存的两大法宝——打猎、白吃,如今都用不上了。身上又只剩下几个铜板,阿原左思右想,剩下的谋生之路唯有行侠。“古侠”在云国虽然受尽白眼,可那毕竟是云国。青云城人多手杂,像昨天那样的贼人应当不少,未必没有原大侠用武之地。
无法可想,阿原也只能带着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凉,硬着头皮进城觅食——不,是去寻不平之事。
原大侠如今囊中羞涩,腹中空空,说起话来自然也少了几分底气,豪气干云的仗义话,说得倒像要饭一样。好在东国毕竟不同,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小贩,听说阿原来寻不平之事,立刻会心一笑,轻轻一句话,便给他指出一条康庄大道——“小兄弟既然一身本领,何不去侠会寻点事做?”
“侠会”二字,阿原虽不是第一次听见,但听了小贩几句讲解之后,才明白了它的含义。原来那竟是“侠客行会”之意!
在这浩瀚东海之滨,游侠儿多不胜数,有自己的组织原本也不奇怪。但在阿原心目中,侠客英雄们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人一剑,已经让他仰慕不已,“侠会”又该是何等模样?莫非真像书中那样,一百多位武功高强,面目各异的英雄好汉一堂,歃血会盟结为兄弟,立誓扶危济困,除暴安良……
霎时间,什么饥寒苦痛都抛到了脑后,阿原问明了“侠会”的方向便甩开大步,狂奔而去。
这次打听起“侠会”来,可比上次打听“官府”容易多了。阿原一路寻到近前,抬眼一望,又是一座气派的红木高楼,一样人头涌动,一样传来阵阵喧哗,连楼牌上也是三个大字——“聚义楼”。
阿原大为迟疑,莫非自己找错了地方,此处乃是那“聚仙楼”的分?
进出这聚义楼的人甚是混杂,有衣着华贵的富人,也有衣衫褴褛的穷人,只是来去匆匆,谁也不曾向阿原多看一眼。还是门口一位男子见阿原犹豫不前,走过来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面生得很,是来点菜还是住店啊?”
男子三十多岁,白面轻髯,器宇不凡。青衫单薄,举止洒脱又不失礼数人一见就颇生好感。若非如此,换个店小二模样的过来,阿原只怕就要落荒而逃了。
“我、我来找侠会……”阿原学着样子一抱拳,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男子微微一笑道:“敝处正是侠会青云分会,不知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阿原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我、我想入会,当侠客!”。
话一出口,阿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身热血都聚在胸口。只要眼前这人点一下头,无论什么考验他都会欣然接下,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
“既如此,小兄弟请随我来。”
没想到,男子没有半点迟疑,就像商铺老板带客人去看货一样,神色淡然地引着阿原进了聚义楼。阿原满腔热血回流,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可进门一看,又大吃一惊。
大厅内甚是宽敞,可密密麻麻地挤了上百人,沸沸扬扬如菜市场一般。里面虽有几个是出门在外的游侠儿打扮,但更多的则一看就是农夫走卒,手里拿的、背上背的更是五花八门,有各种山货、海货,也有草木、药材、矿石,还有活蹦乱跳的飞禽走兽,林林总总,许多阿原见都没见过。
“这、这些人都是要入会的么……”目睹这火爆场面,阿原都分不清他是要入侠会还是在赶集了。
“自然不是。”男子笑着解释道:“这些江湖兄弟并不是侠会之人,只是来此买卖东西,交接任务。侠会扎根于江湖,凡事皆需仰仗江湖兄弟。而江湖兄弟行走天下,难免也会有难出需要帮忙。如此交易买卖,倒是两相便宜。只是敝处门庭狭小,诸部拥挤,倒让小兄弟见笑了。”
阿原这才恍然大悟,跟着男子上了二楼,进了东南的一间小厅。小厅里只有寥寥数人,都是一副干练打扮,彼此也不言语,只是仗剑而立,来来回回看着两面墙上挂着的一块块竹牌,倒像是饭馆墙上的菜名一样。竹牌上面都写着文字,只是字迹潦草,离得又远,阿原一时也看不清楚。
不多时,那男子手拿一本卷宗走了过来,招呼阿原坐下,道:“在下姓李名牧原,忝居青云分会侠部文书管事一职,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家住哪里?年岁几何?”
阿原精神一振,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抱拳答道:“在下阿原,西宁雒国溪源村人士,今年十四岁。”
“无需客气,但坐无妨。”李牧原微微一笑,一边挥笔记录,一边又问道:“阿原兄弟如此年轻便闯荡江湖,想必武功定是不错了。”
“不、不敢当。在下只是内功有些基础,外功、外功也还行……”本来在家乡人人不信,阿原也一向自信满满滔滔不绝,可到了外面人家一捧,他反倒不知所措了。
李牧原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