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见这个低沉的声音,浮现在阿原脑海中的是那个惊魂之夜,一个黑衣大汉手起刀落,斩杀五个贼人的血腥一幕。可楚涵玉的一声娇呼却让他想起,这声音来自一个熟悉之人。
“谷大侠?是你?你、是阿原的兄弟?”
没错,这声音竟是谷月天。青云城一别,阿原本以为从此天各一方,再难有相见之时。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而且开口便称自己兄弟,大有营救之意。
“正是。大小姐与他一路相伴,没听他说过么?”
只听楚涵玉低声道:“倒是提起过,只是我没想到,他说的谷大哥就是你。可是,不是你抓着那恶贼送到庄上来的么?你若认得阿原,自然知道事情原委,为何不替他申辩?”
谷月天叹了口气道:“我盯上那淫贼在先,结识阿原兄弟在后,并没想到他会牵扯进来。等我知晓此事,阿原兄弟已然下狱。那淫贼的一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杨庄主气乱身伤,正是多疑,连你的话都不信,我替阿原分辨又有何用?只怕连我也疑了,两人一起陷在这。我在庄里这么多天,一直在暗中寻找阿原兄弟的下落。可山庄这么大,我出入又受限制,实在没有头绪,这才冒险找上小姐。楚大小姐,我那兄弟是不是害了你,你总该清楚吧?”
“是、是,我当然知道阿原是冤枉的,他是正人君子……可是谷大哥,我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啊。若是知道,就算千难万难,我也早就去了。”
楚涵玉像是终于见了知音一样,几乎喜极而泣。而阿原听了这一句话,更是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磨难,世间毕竟还有公道正义,还有光明与温情。有楚涵玉这一句话,就不枉了。
“大小姐,你从小在山庄长大,难道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么?”谷月天问了一句,许是楚涵玉摇了摇头,便又追问道:“既如此,想必是一处暗室地牢。你仔细想一想,山庄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一直禁人出入,连你也不得靠近的?”
楚涵玉犹豫了片刻,答道:“若说有,便是‘思阁’了。爹爹经常去那里静思,不许人擅入。我曾经有一次偷偷溜进去,想看看爹爹做些什么,却没找到他。可过不多久,他又从那里出来了,想是有些古怪……”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那了!”谷月天颇为欣喜,待问明了‘思阁’的所在,却又为难道:“依你所说,那思阁离庄主的卧室和书房并不远,要想瞒过庄主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把阿原兄弟救出来,只怕不易……楚大小姐,此事还得靠你施以援手。”
只听楚涵玉斩钉截铁地道:“谷大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吧。只要能救阿原出来,便是斧钺加身,涵玉也不犹豫。”
“好!果然情深意重!”谷月天赞了一声,道:“楚大小姐一会可佯装瘾毒发作,庄主必来救护。只要你能拖住他一个时辰,我必能将阿原救出来。如若不成,那就只有最后一招,把这药放到庄主的茶水里,会让他熟睡两个时辰。以后的事,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谷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缠住爹爹。你让阿原……万事小心。若有机会,便速速逃离这里,不要管我……”
阿原忍不住放声大叫楚涵玉和谷月天的名字,只盼他们能听见,三人一起逃离这里。可他的喊声也被困在密室之中,无法传达。只听谷月天离去,楚涵玉沉默了一会之后,开始装作瘾毒发作,随后众人进进出出,乱作一团。
只是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阿原听起来分外真实,或许楚涵玉并不是在演戏,而是当真发作了也说不定。
心烦意乱的阿原把指针扳回了原位,密室中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得知外面有楚涵玉和谷月天卖力营救,阿原孤寂无助的心倒是安稳了许多,思绪也从仅仅逃离这间密室想到了更远。
就算谷月天能找到密室带他出去,也只是第一步,之后他们还要和楚涵玉汇合,逃离这望云山庄。丢下楚涵玉不管,阿原是绝不肯为的。只盼杨怀喝下药茶,昏迷上两个时辰,那样才有机会。
可就算摆脱了杨怀,山下那群匪寇又怎么办?成千上万的匪寇团团围在山脚下,就算是只鸟,也休想大摇大摆地飞出去。
若是扮成匪寇,混得出去么?还是走别的路?……
可望云山庄三面绝壁,哪里还有别的出路?除非是从悬崖上跳下去。那种九死一生的事,就算他肯,谷月天和楚涵玉也未必肯……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这天堑一般易守难攻的望云山庄,如今反成了困缚他们的牢笼。阿原冥思苦想,忽然从“匪寇”二字中生出一丝灵感。书中拦路抢劫的强盗土匪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群亡命徒饿狼一般聚在山下什么?不就是望云山庄的财宝和秘笈么!这些东西杨怀舍不得,楚涵玉未必舍不得,他阿原就更没什么舍不得了——给他们不就完了!
阿原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连忙翻箱倒柜寻找起来。杨怀的家底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墙角堆着的一口口大箱子里,满是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