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人生快意之时,总是那么短暂。江湖之路,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随着一声尖叫,轰隆隆地马蹄声远远传来。远处的一座山坡上,迅速亮起无数火把,一个银甲覆身的骑士风驰电掣一般从山坡上冲下,漆黑的夜色对他和他的战马似乎毫无影响。
“燕翎卫听令,人,格杀勿论!传火器营听令,尸体,一律烧尽!”
肃杀的令,铁一般冰冷,毫不留情,一如他所戴的精钢面具一样。
银甲骑士发完令,第一个冲下山坡执行起来,一柄雪亮的马刀上下翻飞,留下一路的血光和惨叫。
他身后的骑兵队也随之发动起来,这是一道更加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连人带马全都披着雪亮的铁甲,不留一丝破绽。
近处马刀,远处弓弩,惊惶失措的灾民就算有夜幕的掩护,也逃不过这些死神的追杀。刚刚怀着逃出生天喜悦的人们,转眼间又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声惨叫,扑倒在他们视之为希望的土地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三个蒙面大侠也陷入了无比的愤怒和恐慌中。他们怕的不是那些铁甲骑士,而是一个个灾民血肉横飞地倒在眼前。他们想带给这些灾民活的希望,而不是死亡。
阿原抽出一支破甲金箭,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银线弓,瞄准了一马当先的银甲骑士。
那个骑士纵横冲杀迅捷如风,却似乎并未使出全力,仿佛闲庭信步一般。阿原有种感觉,他不会有机会射出第二箭,所以必须一箭命中要害。
就在阿原蓄气凝神之时,一旁的蒙面人忽然飞身上前,双手在胸前一握随即张手一扬,一点火星划过一道弧线,向银甲骑士飞了过去。
虽然这点火星微弱得仿佛萤火之光,在火光冲天的吵杂战场上不值一提,但还是没逃过银甲骑士的眼睛。他扬起手中的马刀迎风一砍,火星在他身前一丈远处轰地一声爆裂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
冲天的火势足以熔化钢铁,就算隔了一丈远,普通人只怕也要烧掉半条命去,可银甲骑士却安然不动,仿佛扑面而来的只是和风细雨而不是灼人的热浪。
只是他座下的战马毕竟没有他那般实力,即便平日训练有素,还是难免马头一撅,扬起蹄来。
银甲骑士大喝一声,一提缰绳,座下骏马立刻定下身子,他放下马刀抽出长弓,反身弯弓搭箭,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旁人还在为那巨大的火球惊呼时,一支箭已经回敬了过来。
不像阿原那样需要凝神瞄准,蓄势许久,银甲骑士这一箭只是信手拈来,却威势十足,带着尖利的破空之声直向蒙面人射去。
“小心!”身旁的沈思反应快了半分,上前一把扑倒了那蒙面人。但箭来得实在太快,一道金光闪过,还是擦中了蒙面人的大腿。只听他一声痛呼,和沈思一同滚倒在地。
与此同时,又一声鸣镝响彻夜空,这一箭阿原蓄势已久,比起银甲骑士那一箭也毫不逊色。
银甲骑士策马反身拉弓射箭一连串动作虽漂亮得无懈可击,但也用尽了余势,难免留下一丝破绽,阿原正好赶上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
这一箭直奔银甲骑士胸口而去,若是瞄准头颈,他尚可低头躲过,可这一刻身子坐在马上,马力已竭,实在躲闪不及。他只能马颈向下一沉,但这一箭还是贯在了他肩膀上。
“砰”地一声,箭尖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破甲而入,可是却只浅浅地刺入了一小截,就再也无力穿透。一缕鲜血顺着肩膀流下来,银甲骑士抚了抚伤口,精钢面具下响起一声大喝:“好!”
一抖缰绳,银甲骑士人马合一,如狂风一般疾冲过来。他手中既无马刀,也无弓箭,仿佛只是急于奔到近前,看看这个能射伤他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阿原,快跑!”沈思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架起受伤的蒙面人,一边示意阿原往旁边树林里逃命。
银甲骑士飞驰而来,而沈思凛然不惧地迎了上去。阿原以为他要舍生取义,连忙要去拉住他。谁知沈思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用力向前一掷,骤然亮起一片灼目的白光,凡是直视白光之人无不一声惨叫,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阿原没听沈思的,非但没跑,反倒迎了过来,结果被白光晃了一下,只觉眼睛一疼,炫目的耀光后眼前通红一片,像是黑夜中支起一张血幕。
“阿原,走!”沈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阿原只觉腋下被人一架,他双眼完全看不见东西,只能在沈思的牵引下糊里糊涂地猛跑。耳边不停传来呼喝声、惨叫声和马蹄声,想必身后定有不少人穷追不舍。
大约跑了一炷香的功夫,阿原感觉进了一片树林,脚下的路越发难走了。他双眼虽然疼得直流泪,但已经恢复了一些,勉强能睁眼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只见身旁的沈思满头大汗,一手牵着他一手架着蒙面人,正在林中拼命奔跑。
身后已不闻马蹄声,但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尔等站住,免死!”
看来那银甲骑士已经弃了马,徒步追入了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