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弥漫,不见日月,幽幽空谷,死气沉沉,是为死谷。√
死谷形如一只口袋,袋口被千军万马扎死,插翅难飞,两侧悬山断崖,围着数千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灾民,剩下的袋底则是一片笼罩在浓浓迷雾中的山丘。山虽不高,可即便站在山顶也仿佛置身云端,茫茫不知所见。
若说外面的关卡是鬼门关,那里面迷雾深处则如九幽黄泉,一样的有去无回。
一间石屋,孤零零地立在黄泉之畔,雾海之旁,正是死谷中唯一的希望——“妙手神医”玉阎罗的下榻之所。
一间石屋,不过有门有窗,有桌有椅,有床有褥而已,比起阿原的“湖中居”还简陋几分。可在死谷之中,这已是一等一的奢华居所,连几个首领住的地方都远远不如。
李牧原一个劲地为屋舍简陋委屈了神医而致歉,玉阎罗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声:“不打紧,清净就好。”
关上了清净之门,阿原一路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旁的沈思也是如此。二人毕竟是讲究礼义廉耻的正道侠士,哪曾做过这等坑蒙拐骗的勾当?
而始作俑者、大话弥天的红妆大盗,却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接过少年递来的一碗水低头轻饮。
“你、你这女贼,还真敢吹!等外面那些人发现你不过是个胡吹大气的女飞贼,非生吞了你不可!”
“玉姑娘,你当真是‘素手慈心’止心居士的弟子么?”
一进屋,阿原和沈思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方才这一路上实在把他们憋坏了。
玉阎罗却只是伸手向少年一指,淡淡地道:“他让我这么说的。”
“她说不想伤人,没别的办法。”少年这次倒是出奇地配合,竟出言解释了一下,可轻飘飘地又把球踢了回去,仿佛欺骗着上千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等治好了玉姑娘之后,你准备如何收场?”沈思面色沉重地问道。
“到时候再说。”
阿原和沈思二人脸都绿了,半晌,还是阿原道:“那好,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医治这女贼,你可有办法?”
“有,不过得你们两个帮忙。”
阿原和沈思对望了一眼,实在想不出他们俩能帮上什么忙。
“没问题,只好能治好玉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吧我们做什么?”沈思倒是痛快得很。
“换血。”少年淡淡地说道。
“什么、换血?”想象力丰富如阿原,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而沈思则浑身一震,似有所悟。
只听少年接着道:“这疫病并非人人都会染上,有些人天生免于此疫,多半气血中有什么东西能对抗这疫病——比如你们两个。”
这么一说,阿原总算明白了几分,少年的意思是说像他和沈思这样,接触过无数疫者甚至“毒王”都没染上疫病的人,气血之中一定有某种可以抵御疫病的东西,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免疫之人的血就是医治疫病的药引,是这样么?”沈思皱眉想了一下,似乎理解了少年的想法,“我也相信有天生免于此疫之人,可免疫之因是否就在血液之中,尚未可知。只是拿一点血做药引,会有效么?”
“不是一点,是很多,所以叫换血。”
沈思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却又追问道:“那样的话,如果血相并不相融呢?”
少年没有再回答,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把小刀。
沈思微微一笑,拿起小刀在指尖上一刺,滴了两滴血在自己的水碗里,随即又把刀递给阿原,自然得就像餐桌上递去一双筷子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阿原心中已有几分明悟,可这架势像是上了贼船一样,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好事。
沈思指了指阿原的水碗,热情地指点道:“滴几滴血进去,做一下鉴定,看看咱们俩谁的血相与玉姑娘相合。”
阿原心里暗骂了一声,这沈思怎么好像和玉阎罗穿一条裤子?可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倒显得婆婆妈妈。阿原只得带着几分怨气接过小刀往手指上一扎,结果用力猛了些,一股血直喷了出来。
少年不动声色地拿起两碗血水,递到玉阎罗面前。玉阎罗欲言又止,终于咬了咬牙,也刺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里面。
两个水碗,并排放在桌子上。四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血滴化作一丝丝在水中交汇,一时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许久,两个水碗中一个略显浑浊,另一个却血丝都融在了一起。
直到三个人的目光一齐看过来,阿原才恍然悟到他即将成为这次“换血”的主角。
“为、为什么是他!谁要和这个淫贼换血啊?”还没等阿原有所反应,另一位主角却先叫了出来。玉阎罗小脸涨得通红,双手不知所措地乱挥,像是要赶走一个梦魇。
“我、我才不要这淫贼的血,脏也脏死了,不要!”
阿原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难道本少侠就愿意和你这女贼扯到一起了?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