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连连点头,这剑法说是一套,却起码蕴含了五种剑意,对应五行生衍。土之浑厚,金之迅利,水之圆润,木之绵缠,还有火之焚烈,每一招每一式都涵义悠长,妙味无穷。
芊菁演练剑法这短短一壶茶的时间里,无数灵感和顿悟在阿原脑海中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却十不存一,唯一留下的感悟就是天高云远,仿佛一个孩子见了大海一般。
阿原收束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略一回想,赫然发觉芊菁的每一招、每个动作都历历在目,直如在眼前回放,仿佛这套剑法他已看过无数遍,早已熟记在心一样。
“咦?这么长的一套剑法,我怎么一下子都记住了?”
芊菁微微一笑,道:“这是公子的梦境,存于公子神台深处,公子在这的所见所闻,自然会印入记忆深处,醒来也不会忘却的。”
阿原闻言更是喜不自胜,大叫道:“那我岂不是可以过目不忘了?”
芊菁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在梦境中,确实如此。不过等公子修炼了凝神之法,神念强大之后,记忆力自然会远超常人。所谓过目不忘,在修仙者当中算不了什么的。”
“而梦境里的一切都是因公子的神念而具形,或是与公子魂神相通的存在,比如我和幻璃。我们有什么想告诉公子的,可以直接映在公子脑海之中,方才的剑舞不过是这一过程的具化罢了。”
“其实有了灵契之约,公子身为主人,只要神念足够强大,完全可以自行读取我和幻璃的记忆,也就不用……啊,我又说错话了么?”芊菁像是被谁掐了一把似地,身子一颤,吐了吐舌头就此打住。
这番絮絮叨叨的话阿原全然没听进去,他已经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完全沉浸在剑法中。
虽然芊菁行云流水般的舞姿不断在脑海中重现,可他当真一出手,就像是打破了水中美丽的倒影一般。就算是看起来最简单的一招,他一剑刺出去也总是不对味,别说仙家神韵,连照猫画虎都做不到。
阿原挥了不知多少剑,竟连一招都使不出来,但他心神完全沉浸在剑法之中,也并不沮丧,只是放下竹剑,默默思考起来。
这套剑法固然博大精深,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参透练成。可他连一招都模仿不出来,绝非剑法太难,而是自己的底子太差,就像让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去学跳舞,简直是笑话。
但剑招并不是本质,剑意才是最的。若只是一味模仿,哪怕一招一式分毫不差,也无法发挥出剑法真正的威力,更不要说探求剑法中蕴含的天地大道。
熟思良久,阿原再次挥起竹剑,却是慢得出奇。虽然芊菁的曼舞身姿不断在眼前回放,但阿原已不再想着刻意模仿,而是将每一招每一式当做一套剑法拆解开来,从每一个基本动作,刺、挑、劈、拦、抹开始,一点一点磨练起来。
芊菁看到这一幕,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位主人,每次到梦境中来,都要弄得她手忙脚乱,可怜兮兮的。
玲珑仙子拍了拍双翼,缓缓落在那块青石上,终于得空悠闲地看着阿原练剑,小脸上不禁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
竹林深处,阿原大喝一声,手中竹剑一斩到底,随即凝立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这一剑并无开山辟海之威,亦无烈火焚城之势,只是掀起几片竹叶,缓缓地落在阿原头上。
许久,阿原叹了口气,缓缓收势站直了身子。这一剑劈过,仙人剑法就又演完了一遍。虽然五行生生不息,剑法亦无固定的起式和收式,可阿原总喜欢把这倾注一切的焚炎剑意作为最后一式,每每一剑挥出,胸中积累的疲惫与困顿也会一扫而空。
这套仙人剑法,阿原已经不知演练了多少遍,从最初一招都模仿不出来,到现在勉强可以完整演练一遍,并不是因为练得熟了,而是阿原不再刻意模仿,索性把仙人剑法当成“随意剑法”来练。
管他一招一式怎么来去,心中想着“剑意”,随心而舞便是。这么一来,原有的剑法招式固然被搅得一塌糊涂不成样子,但总算是流畅了起来,至于到底还是不是仙人剑法,阿原自认有“三分神似”,剩下的就在一遍遍苦练中慢慢琢磨去好了。
只是,这一次,也实在练得太久了……
以往阿原在梦境中总嫌停留太短,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可这一次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至于为何迟迟不醒,阿原也追问过芊菁,虽然小糊涂仙子无法给出个确切的答案,但阿原推测下来,估计是因为自己始终昏迷不醒,所以才会被困在梦境中。
想想换血那一晚遭受的连番生死折磨,能活下来已属不易,昏迷个十天八天倒也不出奇。可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万一永远也醒不过来呢……
阿原的目光再次落向远方,残破的虚空边缘,是暮色下的青丘。昏黄与苍翠的色彩交织,竟一下子触动了阿原心中的某种情愫。
那是故乡的色彩,他曾无数次在夕阳下眺望西山。西山之上,有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