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笑,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树枝藤蔓织成的方城之中。此人颀长,眉目朗俊,只是惨白的脸色像张白纸一样,在夜色中分外诡谲。
“明溪?”玉阎罗下意思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可在场之人都清楚,此人恐怕再也不是那个死谷兄弟,而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死仇。
“明溪?这个名字倒也不错,难怪柔弱了些,想来不是个鲁莽武夫。可惜,可惜了这副好筋骨。”那人摇头轻笑,竟像是对月赏花一般评价起自己的身躯。
“主人!恭喜主人神功大成,顺利出关!”激战之中的杨渐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狂舞两刀逼开白眉大师,飞身向“明溪”扑了过去,却是双膝着地,连连叩头。
白眉大师怒目而视,却也没有阻拦杨渐,他念了一声佛,退到玉阎罗几人身旁。
“你就是制造了这场为祸千里的大瘟疫,害亡者不得安息的妖人?”阿原虽然气力已竭,但一见这罪魁祸首,立刻一挺腰站了起来。
草木织成的围城方圆几十丈,倒像是一座擂台。擂台之上一方是白眉大师和三个少年,另一方则是两个面色惨白的“妖人”。
“明溪”望了阿原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就是那个用生血破了我疫法的少年?嗯,不错、不错,待我好好研究一下你……”
阿原一听“研究”二字,只觉心中一阵恶寒,耳边传来玉阎罗的声音:“白痴,还跟他废什么话?集中精力应战!”
沈思也在一旁低声道:“阿原,抓紧时间恢复气力,我准备一下大阵的杀招。妖人自己走进大阵之中,正是自投罗网。一会听我令,咱们一起出手。”
阿原一听热血沸腾,战意高涨,默运真气昂首道:“妖人!你害人无数,恶贯满盈!今夜,我定要为苍生除害,为万千枉死的冤魂报仇!”
“妖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放声大笑,似乎对阿原能讲出如此的笑话颇为欣赏。只是笑罢目光转向匍匐于地的杨渐,脸色又阴寒起来。
“你不是说,有个体魄雄壮的刀客么?人呢?”
杨渐连忙磕头如捣蒜,大声道:“主人容禀,那汉子名叫辛秉刀,的确体魄惊人。小的知道主人爱惜,已经用藏秽刀锁了他的魂魄,想必再过一时三刻,就会成为主人的忠仆了。”
“明溪”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只问你,人呢?”
杨渐脸贴在地上,颤声道:“他、他被这群人抢了回去,此刻,此刻想必在这果林深处苟延残喘……”
“哦?中了我的藏秽刀,居然还能拖这么久……”明溪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声音更阴冷了几分,“也就是说,你把我的仆从消耗一空,却连一个像样的也没给我带回来?”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杨渐的心已沉到谷底,头都叩出血来,连声道:“可他们人多势众,小的实在收拾不下,还请主人开恩、开恩啊……”
“罢了,你就这点本事,也的确难为你了。”明溪忽然展颜一笑,似乎轻易就原谅了属下的过失,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了……”
杨渐吓得浑身一抖,带着哭腔悲鸣道:“主人开恩,主人开恩,啊——”
一道黑气从明溪手上流转,没入杨渐的头颅之中。杨渐一声惨叫,竟像只充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形陡然猛涨起来。不只是血肉皮囊,甚至骨骼乃至头颅都迅速膨胀,浑身上下红光夺目,仿佛浴身血池一般。
“你——”杨渐一声嘶吼已不似人声,他两脚一蹬奋力向前一扑,一双蒲扇般臃肿的大手猛地抓向明溪的喉咙。
明溪冷笑一声,抬手轻轻向下一按,杨渐臃肿的身躯便像鹰爪下的小鸡,再也动弹不了分毫。他喉咙中不甘地发出半声悲鸣,两行浑浊的红液从脸颊流下,也不知泪还是血。
片刻之间,杨渐的身形已猛涨了几倍,比之铜尸更大上一圈。衣衫早已撑破,露出赤红如火铜一般的肌肤。原本阴沉的脸上血肉翻滚,如一团烂肉,分不清五官须发,额头之上竟凸起一根赤红如血的长角。
“赤角铜尸?”明溪上下打量了一下新生的怪物,不禁摇了摇头,露出些许失望之色,“用藏秽刀养了这么久,居然只是个铜尸,从始至终,你都只会让我失望……”
“妖人,你、你竟如此残忍,就不怕天谴么?!”阿原眼睁睁看着他将一个活人生生变成这般怪物,就算那是他恨之入骨之人,也不禁脊背生寒,怒火填膺,把手中的古剑握得紧紧的。
“天谴?哈哈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一具皮囊罢了,我如何摆弄,又与天地何干?天地还犯不上为这一点小事理会我……”
明溪又是一阵大笑,似乎阿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令人捧腹不已的大笑话,笑得格外欢畅。
“妖人,休要狂言,今夜我就要替天行道!”
阿原将古剑一举,战意满盈,胸中侠义也好,死谷中数千兄弟乃至黎明苍生也罢,他今夜定要拼尽一切,不死不休。
“好、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