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面,清辉洒照,阿原恍惚间再次回到梦境之中,只见一人悠然抱膝于竹林之间,遥望着天边,似乎正在赏月。
“先生好悠闲。”阿原下了青石,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揖。
那人回头看了看阿原,笑道:“这梦境中只有这尺寸天地,我一介孤魂无处可去,又无法修炼,除了对月吟风,又有何事可做?”
阿原低头道:“先生可以将功法早日整理好传授于我,我也好助先生早日脱困。”
“你倒是比我还心急。”阿郎洒然一笑道,“既如此,随我来吧。”说着长身而起,直奔小木屋中而去。
“先生莫非已经整理好了?”阿原大喜,连忙大步跟上。
自从梦境中见了阿郎前辈,点破了以前浑然不知的数座大金矿,原大侠一举打通小周天,几日间的修炼成果已胜过之前半年。
但阿原犹嫌不足,对于一个承诺传他道法的真魂高人来说,仅仅是指点几句,传一招清心洗髓术,显然不能让踌躇满志的原大侠满意。
阿郎前辈给出的理由是他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又沉睡数千年,记忆早已破碎,当年的功法得好好回想整理一番,才好传给阿原。
还好这位真魂老前辈似乎并不是在搪塞,也并没有让阿原等太久……
阿郎进了木屋,随意地在竹椅上一坐,拍了拍桌上的一本书道:“就在这里了。”
五尺长的竹桌上,静静地放着一本黑书,阿原上前刚想伸手打开,忽然浑身一震,这本书看起来有些眼熟——黑玉一般的封面,玉页叠合成的书脊,只是没了那两个银色篆字。
“鬼门?”阿原失声了叫出来,这不是“入我门来,死生由我”的那本黑书么?
“确实和那本黑书有关,若不是它,只怕我还不能这么快就把这套功法整理出来。”
阿郎见阿原神色不善,不禁笑了笑道:“似乎你对这本书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还是让我来给你讲讲来龙去脉吧。”
阿郎坐正了身子,手指在如黑玉般的书页上轻敲了两下,道:“首先还要告个罪,未经你这主人许可,便擅自读了你的藏书。”
“这本书的来历,我已从剑灵的记忆中知晓一二。那座上古遗迹中的鬼宗修士,你们定然不认得,而我却知道。那人自鬼谷子,乃是先我百余年的一位魂门前辈,他天纵奇才,短短数十年已修得真魂之境,神通修为在当时几无对手。于是开宗立派,名曰鬼谷宗,可谓名噪一时,比之当年尚未成气候的玄门各宗,也是不让分毫。”
“虽然他修炼的近乎鬼术,但并非奸邪之人,而是以鬼术求长生正道,在道门方兴未艾、传承残缺的那个时代,道法正邪之分也不甚分明,因而此人可谓当时修真界的宗师领袖之一。”
“后来相传他在一座深山中发现了一处仙家遗址,乃联合当时各大门派一齐发掘。谁知山中却并无仙家传承,而是关着一个上古邪魂。鬼谷子受邪魂侵体,突然出手袭击同道,虽然最终被众人联手消灭,但伤亡着实惨重。从此不仅鬼谷宗烟消云散,其他门派也折了许多顶尖之人,甚至连整个修真界都倒退了几十年……”
阿原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听那妖人说,是那些人先出手偷袭他的。怎么各执一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各执一词,这才正常……”
阿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记载,黑白颠倒也是平常。史书所载,莫不如是。我们后世人能做的,便是从中分析可信的,找出有用的而已。”
“不管事实是谁袭击了谁,那山中镇压着上古妖邪的一缕残魂,这点确信无疑,从那剑灵的记忆中也可知晓。之后鬼谷子的魂魄被镇魂法阵所拘,在古山中困束数千年,与那妖邪残魂已相互融合。而后你们闯入山中,机缘巧合放他残魂得以脱困,他想借你肉身还魂,不想你有这梦境洞天,反而被你吞噬,他的记忆传承也就写入了你的识海,化作了这本黑书。”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鬼宗妖邪的东西么?”阿原迟疑道。
阿郎朗声一笑,道:“阿原,你对仙法大道,所知多少?”
阿原一愣,老老实实答道:“皮毛而已,不,应该连皮毛都算不上。”
“那你对仙家道统、掌故又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
“那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仙,什么是魔?”
阿原心中一动,见阿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明白这是个考验,他想了一下,慨然道:“危害苍生的就是邪,造福天下的便是正。”
“好!”阿郎拍了拍手道,“既然在你心中正邪如此划分,那功法本身便没有正邪之分,只要不是非得杀人饮血、祸乱天下才能增长功力的功法,你大可去修炼,只要你不去危害苍生,功法便没有正邪之分,不是么?”
阿原一时无言以对,事实上他对正邪之分的坚守,只是作为一个大侠天然的原则而已,真正从内心来讲,他并不觉得修炼个什么功法就成了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