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曦遥平素最喜欢的,是在上京街头斗鸡走狗,软辔轻骑。√如果不是这次苏家嫁女事件,引得皇帝苍曦麟甚为不快,苏家的后台苍曦遥也不会被派到天门关去,自然也不会建立这等功勋了。
冥冥之中,一切的因缘起伏,似有天定。
闲话休提。五月初四的早上,白羽玥阙爬了起来,洗漱完毕,随便用过早饭,便自觉的走去求缺苑打扫。
寒霜今天不能来了,杂院事情繁忙,走不开身。临走,她交给白羽玥阙几个白面馒头,害怕她中午没饭吃,饿着。
打扫完竹林和花圃,中午时间到了。白羽玥阙按照惯例,来到八角亭上。打开包袱,却吃不下饭。于是她又好好的合上包袱,拿起那支笛子,横在嘴边吹奏起来,却是《折杨柳》。
曲调磅礴大气,有如大江大河之水,奔流不息。
恍惚间,仿佛眼前能看到一道长河,辽阔而空疏。在古老的河床旁边,一座孤城竖立在崇山峻岭之间,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曲调一转,忽然又哀伤起来,眼前的景致忽然成为江南无边的春色,虽然美极,却只是镜花水月,看不见、更难以触碰。
原来这些春和景明,只是人脑中的幻想罢了,想之无益,徒增伤悲。
一曲**罢,白羽玥阙缓缓放下笛子。《折杨柳》是汉代笛曲,本是亲友临别之时的曲子,颇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意思。
此刻身在晟国,她又何尝不想念如画江南,她的家乡。可再怎么想念,也只不过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千山暮雪,渺万里层云。关山劳梦魂,此生难渡!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拍手,白羽玥阙惊得回头。
那人穿着儒服,身材瘦高,从近月池边沿着九曲长廊走过来。
:微醺
等他走近,白羽玥阙才看到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头上系着青色头巾,白色的腰带。看面貌,正是那晚解救自己的梅思禹。
“姑娘,好曲子!”梅思禹笑着,阔步走来。白羽玥阙不动声色的退后一两步,身体抵着栏杆,这才整装敛容道:“梅公子好。”
梅思禹大大咧咧的笑着,似乎没有看出白羽玥阙的窘色,只是笑道:“想不到姑娘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恩人之名,自当了解。”白羽玥阙依然回答的滴水不漏。梅思禹就是镇守天门关的晟国大将军梅凌西的第三子,日前随着苍曦遥进攻云州,得胜归来。
梅思禹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头一扭,看着外面的垂柳,忽然笑道:“是因为这枝垂柳,引发了你的曲子么?”
白羽玥阙有些奇怪,问道:“你知道我吹的是什么曲子?”
“不是《折杨柳》么?难道是我听错了?”梅思禹把身体靠在栏杆之上,轻轻的笑问。
白羽玥阙也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而后头一转,安安静静的看着垂柳,一言不发。
微风吹过,一缕黑发的飘起来,仿佛舞蹈一般。
上回见她,毕竟还是在晚上,夜色迷离,看不真切。如今天朗气清,看着她的侧脸,不知不觉便有了一丝微醺的醉意。
梅思禹半眯着眼,喉咙里忽然有话想说,临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上一回,真的谢谢公子了。”忽然,白羽玥阙转过头来,轻声道。
她的脸转过来,是小巧的瓜子脸。身体虽然略显瘦弱,可是眼睛又深又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人琢磨不透。
还是穿着下人的服饰,不过收拾的干干净净,袅袅婷婷的往跟前一站,就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么?上次的时候已经说了。”梅思禹也笑道。
:笛声
白羽玥阙道:“上一回其实算不得正式道谢,今日补上,还请公子恕我怠慢之罪。”
梅思禹轻笑,忽然指了指湖边的一块空地:“我见那里写满了字,是什么?”
“公子见笑了,”白羽玥阙轻声答道,“那是我教寒霜读《诗经》时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还会认字?”梅思禹眉毛一扬,忽然又心里一动,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便问道:“寒霜?就是那个和你一起的婢女么?”
轻轻点点头,白羽玥阙有些喜悦也有些忧虑的道:“这个傻丫头,一心只为我的事情。受苦受累都不理会,劝也不听,真是让人担心!”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梅思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上次我听寒霜叫你‘小姐’,怎么你们不都是丫鬟么?”
“哼,”白羽玥阙自嘲的笑笑,“现在的我,和丫鬟又有什么分别?”
“你不是丫鬟?”梅思禹眼睛一亮,“那么,你是……”——
“思禹!”忽然,岸边传来一声呼唤。两人转过头去,见是慕云天走了过来。
“思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慕云天看到端坐的梅思禹,又看了一眼立着的白羽玥阙,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