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的梆声刚一敲过,一辆木制手推车便从巷口拐了进来,车上盖着一张满是补丁脏兮兮的棉被,棉被之下,是送到金翎阁一日所需的蔬菜。√推车的老农将其架在金翎阁后门府墙边,用袖子抹了把汗,上前敲门。
后门等候的家仆打开门,例行上前检查送来的蔬菜,掀开棉被的一角翻看,“你这菜叶不新鲜啊,都蔫了。”
菜农皱着满脸褶子,笑道:“哪能哎,都是一早地理挖的,新鲜的很,你看还带着泥呢,这是一路上没盖严风打的,风打的。”
“这样啊。”家仆又掀开了棉被的另一角,“以后注意啦,菜蔫了我不好跟大厨交代,我们厨房可挑的很,跟我进来吧。”
“唉,唉,下次一定注意。”
老农推上车跟着家仆,一路兜兜转转往厨房走,“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我送了这么久的菜,都是自己进来,还没被领着去厨房喽。”老农咧着嘴笑呵呵道,“每次啊,都是你们周副管家来验菜,那家伙,可查的比你仔细多喽,连菜根儿爬个地龙都要跟我说道半天。”
老农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的说,“他个假地主才没见识嘞,这菜上带地龙,才是真新鲜。小伙子,你会种地不?”
前面走着的家仆斜眼,加快了两步,“不会,不过我会挖坑。”
“挖坑?哪门子坑喽?”
“这给的工钱少,我休息的时候就偶尔做做白事,埋埋死人。”
“呦,这活计可赚钱,就是晦气的很。小伙子这是急着攒钱娶媳妇?有相中的姑娘没?用不用老头子我给你搭个搭个。”老农也是个健谈的,推着一车菜也不嫌累,兴致盎然的要给家仆介绍姑娘。
家仆的年纪也不大,被他这么一说,耳根子蹭就红了,“多管闲事!”
“哎你这个小家伙儿,我可是一片好意,怎么不领情呢,就你这脾气,也怕是没有姑娘愿意跟你喽,打了老光棍,可别哭着来求我。”
“我金翎阁的小伙子,可有大把的姑娘抢着要嫁,可不劳烦你费心,尤其是你身边这个,可是已经被我预定的。”
老农站住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正悠闲的荡着秋千,女子身着白底粉蓝印花棉布里衣,扎以水蓝罗裙,胸前配着同色蝴蝶结,挽的十分别致,外配暖白衫子,衣袖从肩膀开始绣着莲叶荷花。乌黑的秀发绾于一侧盘起,配以蓝白相间绸缎花朵吊坠头饰,随着秋千的前后摇摆,头饰也来回摆动,显得女子格外的俏皮可爱。
老农见这姑娘穿着并非一般,连忙放了推车跪地请安,“老奴多嘴了,小姐见谅。”
“不多嘴,我们还嫌你说的不够多呢。”女子浅笑吟吟,抬头冲着树上道,“笙哥,人都到了,你还不下来相应,别白白让他在这跪着。”
跪在地上的老农一愣,起身欲跑,谁知在自己的身后,已有几人缓步迎了上来,自己身边的家仆,也冷笑的一拳指着自己,老农眼尖,这家仆的衣袖里,一只银光闪闪的箭头正对着自己脖颈的方向。回头,秋千女子的身旁,转眼间也站了两名蓝衣男子。
“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家伙,还用得上围攻这一招,金翎阁也不过如此。”老农见无路可退,不再如之前石井小民像,冷笑了两声,站直身子,看向面前的两男一女。
“确实是围攻,不过用词不当哦。”姜暮晓坐在秋千上,好心的给他解释道:“对于缩头乌龟,这叫瓮中捉鳖才对。”
老农也不气,笑道,“让乌龟亲自送索自投罗网才能抓住,小丫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强词夺理。”姜暮晓翻白眼,很不屑他这番说辞。
“即便你不给你的女儿女婿下毒,我们迟早也能抓到你。”云笙说道,“冯忠!”
“抓,怎么抓?”冯忠一副轻松态势,“若我不来这一出,你们怎么可能联想到是菜农用毒鱼草混淆空心菜,又怎么会想到发现后门残肢的就是凶手,年纪轻轻少在这里自以为是。”
“是吗?你会不会把自己想的太过厉害。”云笙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陈满的父亲是抛尸者也是报案人,你说我们会不会联想到你又用了相同手法,别忘了我们手里有人证,就不怕把你抓来没人认识你。今日如此,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罢了。你的自投罗网,只比我们原计划的行动稍早了一些。”
“说说吧,你的罪够铡你几个来回的,被抓还要在自己女儿女婿身上闹这么一出,你什么想法?”
姜暮晓抬头,左瞧瞧,又看看,说好留给自己的台词呢,结果就把她当做花瓶摆设吗,亏她还起了个大早盛装打扮,你们也太不把金翎阁第一女探姜暮晓当回事了。
冯忠笑了笑,“呵呵,就当我送各位的见面礼好了,毒鱼草是劲大了些,又要不了命。”
“你是有求于我们,又不甘心自己主动投案,才闹这么一出吧。”姜暮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