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醒过来的时候,唐洛正守在她的床边:“你醒了。”
时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有些昏沉沉的脑子总算是清明了些。
她想起之前她好像和唐洛被困漆黑冰冷的山洞,依稀听得唐洛问:“你心里有没特别想见的人?”
她当时很想回答来着,可是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后来又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水里……
“我们怎么出来的?”时雨忍不住问唐洛。
“是祁峰带人救我们出来的。”
“祁峰?”时雨心口不知为何跳了跳,“他人呢?”
唐洛的眼神有些异样,“他为了救我们……受了伤。”
唐洛是后来才知道,祁峰找到他们的那条路线,是所有救援人员都认为是最危险也最不可能的路线。是祁峰执意前往那条路线寻找,这才遇到了他和时雨。
而祁峰的腿在潜水时被锋利的礁石划伤,失血过多,事后又没有得到有效的救治,当救援人员救回时雨再赶回去找祁峰时,祁峰已几近昏迷。
被紧急送进医院时,祁峰的情况一度不太好,但好在后来病情总算稳定下来。
时雨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伤得很重?”
“是很重,不过……”
“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这句话还没出口,时雨已经打断了唐洛的话,“他人在哪儿?”
“在C区55病房。时雨,你现在身体情况还没好,还是……”唐洛话还没有说完,时雨已经跳下床奔了出去。
唐洛摇头,连忙也跟了过去。
时雨一路狂奔到病房门口时,一眼就看到病房内两名神色肃穆的护士,正为病床上的人盖上了一层白布单。
时雨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她扶着门框,一阵头晕目眩。
“护士,他,他……”
她颤声问着,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自己想要问的话,更说不出那个“死”那个字眼。
“你是死者什么人?”一名护士回头,问道。
“我……”时雨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说,声音哆嗦得厉害,“我是他的……朋友。”
那护士点了点头,道:“你既是他的朋友,那就麻烦你尽快通知他的家属,过来办理死亡证明,尽快将死者火化。”
时雨死死地抓住门框,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一步步缓缓走到病床跟前,想要伸手揭去那白布单,手却哆嗦得厉害,汹涌的眼泪如潮水,淹没了时雨的视线。
双腿一软,她跌跪在病床前,哽咽痛哭不止。
这一生,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个时候这样疼痛过,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那种绞着般的疼痛令她窒息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祁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在山洞里,她濒临昏迷之际,脑子里反复出现的,竟然只是祁峰的身影。
他站在她的家门口的身影,他沉默伫立在雨中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在迷迷糊糊听到唐洛问的那个问题时,她其实很想回答,她特别想要见的人,是祁峰。
她很想跟他说两句话,谢谢。对不起。
谢谢他为了她,不惜放弃自己的婚姻和幸福,也要去代替裴绍钧娶顾宛。
而她,不该在祁峰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后,还对祁峰那样冷言相对,更不该,让他在自家门外等了十几个小时。
她很抱歉,她真的很抱歉。
她想,如果她可以回去,她一定要去找祁峰道歉,至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
心口压着的巨石似乎越来越沉重,那种绞痛感越来越明显。
到最后,时雨连哭声都发不出来,眼前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依稀可以透过窗户,望见窗外金色的夕阳,就连那白得刺眼的墙壁上都罩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若是以往,或许时雨会惊叹这夕阳的美好,可是此刻,世界都似乎已经黯淡无光。
睁着无神的双眼,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先前遮住祁峰的那一抹惨白,时雨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弥漫,哭得不可自抑。
一声无言的轻叹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缓缓响起,“时雨,别哭。”
听到这声音,时雨的哭声骤然顿住。
她缓缓地不可思议地微微侧过身来,透过模糊的泪眼,便对上了祁峰心疼看向她的眸子。
“祁峰,我这是……在做梦吗?”时雨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生怕眨一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祁峰的脸,“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祁峰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是我。”
真的是他回来看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