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傅既已存了必死的决心,那自然就不打算跟随顾文渊离开了。
只是,这素不相识的来人,既然冒着莫大的危险来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他自然也是要承上这一分人情的。
“多谢这位公子的高义了。”梅太傅稽首,而后又黯然一叹,“只是,老夫并不打算逃走。”
有些事情,他是必须要维护的。比如,孙女的清誉,再比如,梅家的清名。为了这些,他便是万死,也是值得的。
“太傅大人,”顾文渊也不急,似乎早就料到了梅太傅的选择,“在下在来此地之前,已经同时派人去梅府走了一趟。”
什么意思?梅太傅闻言,蓦然抬头,浑浊的老眼之中,难得的闪出了一道清明之光。
“太傅大人,”顾文渊却是淡淡一笑,“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你执意要死在这里,恐怕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为梅妃娘娘讨个公道了吧?”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固然是悲伤的;可若是无人能为那枉死的黑发人讨回一分的公道,那岂不是更加的悲伤?
梅太傅是真固执,也是真迂腐;可诚然,如顾文渊所言,这个固执而迂腐的老人,却并不是一个傻子。
当然了,一个傻子也不可能会成为饱读诗书的大儒,更不可能会成为当今文坛的领袖。
“公子到底是何人?”梅太傅脸色一正,悲戚之中,已是多了几分的肃容,“大丈夫理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看公子你相貌堂堂,理应不是那等藏头露尾之辈吧?”
“呵呵,太傅过奖了。”顾文渊轻笑了起来。这位太傅大人一旦端起这当代大儒的架子来,倒是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啊。
“晚辈,西岐顾文渊!”顾文渊容色一正,颔首一礼。
“你是定西侯!”梅太傅后退了一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子夜时分,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红杏阁的后院之中,倒也还有几分隐隐的喧嚣之声。
夜色之中,顾文渊翻窗而入,看着倚床而坐的少女,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可这形容上却是做出了几分风流浪荡子的模样来。
“小娘子深夜未睡,莫不是还在等着为夫不成?”
莘依依听着前方的丝竹之声,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一副青楼寻欢的风月模样,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这冤家,深夜而归,又翻窗而入,便是为了调戏自己不成?
“公子如此打扮,莫不是”莘依依起身,行到桌边,一边斟茶,一边回头笑言,“想要锦衣夜行?”
“小娘子所言甚是,”顾文渊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热茶,脸上的风流却顿时化为了深情,“依依,夜已三更,你怎么还没睡?”
莘依依一怔。
这冤家突然变脸,又是什么路数?
难道是?莘依依抬眼,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依依,没事了,”顾文渊眯起了眼,将她搂在了怀中,以慰相思之苦。“那烦人的苍蝇,已经离开了。”
他的依依,果真是个聪明的,不过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莘依依闻言,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朝廷的人?”她侧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双手向后撑在桌沿上,抬了抬下巴。“朝廷的人怎么会追来此处?”
难道,是梅太傅那里,不太顺利?
莘依依邹眉,“梅太傅呢?侯爷把那位老大人安置在了何处?”该不会是因此,这冤家才被朝廷的人给安上了尾巴吧?
“还在皇帝的行辕之中。”顾文渊淡淡一笑,欺身向前,将佳人重新圈回了自己的怀中。“那位老大人确实固执,行辕之中,我也不好硬来。”
没这么简单吧?莘依依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顾文渊。
以这冤家的性子,若要一心掠走一人,又怎么会无功而返呢?
“你啊!”顾文渊见此,用力的将她勾到了自己的身前,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间,“那位老大人一心求死,我本来也可以一掌劈昏了他,强行将他带回。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让那位老大人撞一回南墙吧。”
否则,以那位老大人的性子,又怎么能对朝廷对那个昏君,彻底死心呢?
“就这样?”莘依依闭上了眼,却是靠在了他的肩头。
这几个时辰,她明知道这冤家是去闯了那皇帝的行辕,说不担惊受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也唯有这个冤家的气息,可以安抚住自己那颗忐忑的心了。
“嗯。”顾文渊见此,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了一道笑意,“依依,本侯以为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其他的呢。”
“比如呢?”莘依依睁开了眼,顺势离开了他的怀抱。
有这么片刻的功夫,心安之下,她自然不会让这冤家再白白的占自己的便宜了。
“比如,说说风月之事?”顾文渊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单手一勾,将佳人重新揽回了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