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烛火森然。
夏帝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对面的闻太师,平静的眼眸之中,蕴藏着隐忍的怒火。
此刻,没有外人在场,闻太师褪去了表面的恭敬之色,脸色亦是十分的难看。
“陛下,”他上前一步,抬手指着夏帝面前的龙案,满脸怒气道,“您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这太极殿了!”
听说,前些日子那位入驻中宫的姜贵妃使了些女人的小性子,就让眼前的这个人间君王整日里昏昏迷迷神魂颠倒,不务正业的在后宫里折腾了大半个月了。
今日,若不是自己抽空入宫了一趟,这孽子恐怕就要忘了这太极殿的大门是朝哪边开的了吧!
夏帝抬头,平静的看着闻太师伸出的那只手,嘴角微扬,冷冷道,“太师大人,你越矩了。”
“你……!”闻太师气急,愤愤的放下了手,皱眉厉声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与我说话?”
“闻太师,”夏帝冷冷一笑,骤然提高了音调,满是嘲讽道,“当初,不是您老人家千叮万嘱的告诉朕,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朕都是皇帝,而您,只是朕的臣子----本朝的太师大人吗?可如今,这京城里才稍微有点动静,您老就要变卦了吗?”
稍微有点动静?
闻太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仍是忍不住怒急攻心道,“陛下,如今宫外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这又如何还只是稍微有点动静?”
这个孽子,真是要气死他不成?
“是吗?”夏帝淡淡一笑,继续讥讽道,“有您闻太师在,外面再乱,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夏帝稍稍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闻太师一眼,似乎自言自语道,“当年,也不知是哪个在朕的母后面前说,只要有他在,便是这天都塌了下来,我们母子也是不用怕的。”
“……”闻太师想到了当年那个表面温婉柔顺内里刚烈无比的女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此沉默的了下来。
当年,他费尽心思带回了那个西幽族的女子,连夜冒险入宫,想要去见一见她,以慰相思之苦。
却不想,她紧闭房门,竟是对自己避而不见。
那时,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告诉她,他带回了会西幽秘术的女子,很快就可以让他们的儿子改容换貌,变成和当今皇帝一般无二的容貌了。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儿子不是皇帝的儿子了。他还告诉她,别害怕,只要有他在,即便是这天都榻了下来,他们母子二人也不用害怕……
然而,他说得再多,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却仍旧挡在他的面前,将他隔离在外。
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一时生气,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便没有强行捅破那层窗户纸,只是无奈的一叹,转身离开。
后来,他们的儿子以生了痘疮为名,被送到了冷宫避痘。
再后来,他们的儿子长得越来越像先帝爷年轻时的模样,并最终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了这个天下的主人。
如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神思恍惚之间,就似看到了当年的先帝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所以,尽管这个儿子事事忤逆,他也处处忍让。
因为,他对不起这个儿子,也对不起先帝!
闻太师沉默不语,夏帝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龙椅上,就这样带着满满的嘲讽之色,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良久之后,夏帝冷冷一笑,悠悠的开了口,“太师大人,您怎么不继续教训朕了?难道,是无话可说了吗?”
当初,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权利和**,不顾他们母子的意愿,强行把他们留在了宫里;如今,他倒是摆出了一副严父的架子来,想要来教训他这个儿子了吗?
呵呵,真是可笑。
他以为他是谁!他又以为……朕是谁!
京城还没破,皇宫还没倒,朕还是这大夏的皇帝!
而他闻仲天,又凭什么来教训朕这个皇帝!
凭他是自己的父亲吗?
我呸,他也配!
夏帝的眼神骤然一愣,眼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喷薄而出。
闻太师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君王一样。
这是他的儿子,又不是他的儿子。
片刻之后,他后退了几步,躬身一礼,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开。
夏帝看着闻太师离开的背影,眼神变得十分的复杂。
离开的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又不是他的父亲。
然而,从今天之后,他再也不再是他的父亲。
夏帝闭上了眼,怔怔的躺回龙椅上。
几息之后,大殿上的烛火,突然微微的摇曳了几下。
身旁似乎走近了什么人,逆着烛火,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夏帝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皱眉道,“福喜,你先下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来人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