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殿门口时,崇夫人突然驻足皱眉,而后挥手遣退了身后跟着的众多仆妇,亲手推开了宁云寺那有些古朴而厚重的正殿大门。
她站在门外,尚未进门就看到莘依依正站在殿内,仰头看着前方的佛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门大开,夜风灌入了殿内,使得灯火摇曳不定,而在外边夜色的映衬下,佛像显得朦胧庄严恍如显灵,站在佛像前的莘依依也显得越发的圣洁而美丽。
这个女子,的确很吸引人!
崇夫人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情显然有些复杂。
听到门框的摇晃声,莘依依从佛像前转过身,冲着门口的崇夫人点了点头。
“崇夫人,您来了。”她说道。
崇夫人点了点头,抬脚跨过了正殿的门槛,一步一步走向了莘依依。
“顾夫人,好一个有求必应,好一个求神拜佛啊!”她站在她身前一步的距离,盯着她的双眼,冷冷的说道。
眼前的这位顾夫人,用一块玉佩,一个求神拜佛,便将事情引导向了今天的这一步。
向天下人公开西岐秘法,以为天下苍生解除痘疮之害!
这般的大功德,一旦公开,又会替定西侯顾文渊收拢多少的人心呢?特别是,正在遭受着痘疮威胁的北地军民的心呢?
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高啊。
崇夫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光。
一旦今日之后,院子里的那些老大夫们将此事公开出去;那么,想必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会名正言顺的属于定西侯顾文渊了吧!
而自己的夫君,在苦寒的燕北之地,辛苦抵御外敌数十年的镇北侯,从此就将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
“崇夫人,”莘依依神色平静的说道,“北地痘疮爆发,令公子染疾,这些都是天赐,而非人为;而我西岐,也不过是在顺天应时而已。”
“好一个顺天应时!”崇夫人突然拔高了音调,冷笑道,“顾夫人此言,是在指你们西岐就是天命所归吗?”
莘依依笑了笑,颔首道,“夫人是这样认为的吗?那想来,就是这样的吧。”
崇夫人闻言,突然脸色一变。
是啊,连她这个镇北侯夫人都忍不住这么想了;那,一旦等今日之事公开之后,这天下人岂不是都会这样认为?
“顾夫人,”崇夫人抬头看向莘依依,一字一句道,“当初,你留下那块有求必应的玉佩,便是为了今日吗?”
“是,也不是。”莘依依微微一笑,解释道,“崇夫人,先前我便已经说过了,今日之事,我只不过是顺天应时而为罢了。至于,当日我留下那块玉佩,也是真心想要换取夫人您的一句承诺。便是如今,也是这般……”
“顾夫人,您还想要我的一句承诺?”崇夫人显然有些意外,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她以为莘依依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北地对西岐已经构不成威胁了;那么,对方自然就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那个承诺了。可如今看来……自己还是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子啊!
“当然了,夫人的承诺,对依依很重要。”莘依依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崇夫人没有立即接话,而是静静的打量着莘依依。
这位顾夫人目前的打算,她已经很清楚了。
无非就是想要利用替天下人解除痘疮之害一事,替西岐定西侯顾文渊笼络人心,继而无形的解除燕北一地对西岐的威胁,逼着自己的夫君放弃对皇位的争夺。
当然了,此事若要成功,最重要的一步,便是要让民众们相信,那种先杀人后救人的法子,是安全的,是行之有效的。
那么,民众怎样才会相信呢?当然是事实胜于雄辩了。
所以,若是能有有名望的大夫和能让人信服的病患出来现身说法,那便是最好最快的途径了。
崇夫人想到这里,不由自嘲的一笑。
如今,这宁云寺里,便有整个北地最有名望的大夫----神医江远山;也有整个北地最能令人信服的那个病患----镇北侯府的小公子!
若是连神医江远山都认为那个法子是安全有效的;若是连镇北侯府的小公子都率先接种了痘毒而安然无恙;那么,试问北地的军民还会怀疑吗?
不,到时候人们不会怀疑那是一个先杀人而后救人的法子;而只会认为这是定西侯顾文渊心系苍生乃圣人显世,大夏亡、西岐兴,乃是天命所归!
到时候,天下大势已定,自己的夫君镇北侯在北地的一切努力,都会随之而付之东流。
崇夫人想到这些,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冷光。
其实,事到如今,她仍是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只要,她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灭口就成了!
然而,崇夫人却犹豫了!
因为,她不只是镇北侯的妻子 ,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而如今,她的儿子,也正在遭受着痘疮的威胁。
她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