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夫人听了江妈妈的话,垂目掩下了眼里的精光。
她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江妈妈见主子一直都没有搭理自己,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夫人,您……”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崇夫人,却正好迎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
江妈妈心中一紧,刚扯了扯嘴角,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崇夫人却是开了口。
“江妈妈,你是不是忘记回禀什么事情了?”她微微弹了下自己的中指,抬头玩味道。“比如,那几个孩子……”
江妈妈赶紧跪了下来,一头触地,战战兢兢的回话,“老奴惶恐,实在是不敢欺瞒夫人。那几个孩子的事情,老奴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就禀报夫人您的。”
在这个寒冬的早上,江妈妈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动作,竟然是丝毫也没有瞒过眼前的这位主子。
想到自家侯爷对夫人无底线的宠爱,想到夫人刚刚入侯府时说施展的那些手段,江妈妈顿时如坠冰窖,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是吗?”崇夫人不置可否的一笑,嘴角处却微微勾出了一抹嘲讽来,“就不知道江妈妈你嘴里那合适的机会,又是什么时候呢?”
看来,这些年来,还是自己太仁慈了一些,竟然让这些下人都胆大妄为至此了吗?
崇夫人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森然的冷意。
江妈妈不敢再有丝毫的辩解,只得一边重重的叩头请罪,一边飞快的解释起了此事的原委来。
原来,那日江妈妈奉命到宁云城的大牢里去挑选死囚来试药,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赵家的那几个孩子来。
只因为其中最大的那个孩子赵信,和他的父亲赵陵将军,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赵家多年来一直都威震北地,江妈妈又是镇北侯府最得脸的妈妈,自然是认得那位赵陵将军的。
所以,当时江妈妈大惊之下,便怀疑起了那几个孩子的身份来。于是,在她的一番哄骗之下,那几个孩子不敌那些深宅后院的手段,一个不小心就走漏了口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妈妈想到此时北地的形势,顿时大喜,却是故意隐瞒下了此事,打算来个借刀杀人。
原来,自从五年前赵家被灭门之后,燕北军中的某些将领,怕是就已经起了一些旁的心思,特别是赵家的旧部和曾经与赵家交好的那些人。
毕竟,赵家在北地也是深有根基的,飞将军赵广在北地的名声也很是不错。故而,在当年事发之后,其实有不少的北地之人都曾怀疑过赵广叛国之事。
所以,这些年来,镇北侯为了此事,一直都有些隐隐的不快。
只是,因为蛮人时不时的侵袭,北地一直不大太平。为了笼络人心不至于军中哗变,镇北侯一直不敢再出手对付那些将军,所以燕北的局势这才在表面上勉强的平稳了起来。
再加上,当年赵家的子孙被掉包一事,其实,镇北侯也一直都隐隐有所怀疑。
所以,这些年来,镇北侯府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秘密的寻找赵家的后人;而此事恰巧便是由江妈妈的丈夫----镇北侯府的外院大总管在暗中负责。
故而,江妈妈对此事,很是上心。于是,当江妈妈偶然找到了赵家的那几个孩子以后,突然间便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法子。
一个既能帮着镇北侯府斩草除根,又能嫁祸给西岐的好法子!
那便是让那些孩子去试西岐的痘毒,而后又让那些孩子死于西岐的痘毒。
如此一来,等那些孩子死在西岐人的痘毒之上后,再让镇北侯替赵家平反昭雪,而后,再趁机暴出那些孩子的身世来。
这样,北地可以抱作一团,西岐却要背上残害忠良之后的名声,这岂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
江妈妈打定了主意,回到宁云寺后本想立即就禀告给崇夫人知道。却不想,就那么不巧的,侯府的小公子在那时刚好就因为痘疮而没了。
崇夫人突遭丧子之痛,伤心欲绝心神大乱之下,不顾一切的闯去了大殿,逼着老大夫们去试毒。
江妈妈见此,因担心崇夫人因为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而不肯破坏让孩子们试毒一事,又想要独贪此大功好为自己的女儿博一个前程,这才一直瞒下了此事,没有告诉崇夫人知晓。
却不想,崇夫人却把她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都看在了眼中。
一番敲打之下,江妈妈忍住心头的骇然寒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便什么都招了。
听了江妈妈的话之后,崇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色阴沉都有些难看。
江妈妈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颗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了。
夫人的性子本就有些跋扈,再加上如今又刚刚遭受了丧子之痛,更是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江妈妈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