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时节,分外的寒冷,风吹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哈出的气可以瞬间结冰。
垃圾桶旁边放着一瓶还没有喝完的饮料,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已经冻成冰块。塑料瓶也随着里面冰块的形状变了模样。
南方的树木不像北方,一到秋冬就全部凋敝,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还是挂满绿叶。只是叶子变成黄绿色,全然没有了精气神。
不过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便道砖下面埋伏的泥水,此刻早已从液体转化成固体。犹如天然的黏着剂,加固了松动的缝隙。
杨光走进悠然咖啡店,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将人紧紧包裹。从寒冷的室外温暖如春的室内,再加上甜到醉人的芳香,谁都会卸下防备,成为它的俘虏。
杨光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来回扫描。座位上的人稀稀拉拉,分散在店内各处。就像大风过后的稻田,只有极少的水稻还勉强站立着。孤独而又悲伤的气氛使劲朝中间压缩。
“林夕她还没来。”何莉莉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杨光,从柜台边走了过来。
杨光走上前,“她今天休息吗?”
“不是,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吧?”何莉莉摇摇头,转过身,走向柜台。
从寝室楼到咖啡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想耽误都难吧?就算是在路上出了意外,那在来的路上肯定也会看到。杨光吸了两口浓厚的咖啡香气,借此振奋一下还未完全复苏的意识。转身走出了咖啡店,又那个寒风呼呼的世界中去。
柯小可整理好货架,走到何莉莉的身旁,朝她提了提下巴,说:“莉姐,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莉莉看着玻璃墙外杨光离去的侧影,“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自从林夕回过家里之后,整个人就怪怪的。”从自言自语的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好了,赶紧工作吧,不要乱打听别人的隐私了。”
柯小可最大的爱好就是探听别人的隐私,奈何不具备侦探方面的天赋。见何莉莉不愿多说,只好败兴的走开,哀怨去整理旁边货架上的物品。
何莉莉则像个思考者一样,靠着柜台。对于少睡眠的她来说,闻再多的咖啡气都赶不走嚣张猖狂的瞌睡虫。
杨光拨通了林夕的码,电话头却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稍后再拨。Sorry,……”一直不断重复这串机械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却不是林夕的声音。
杨光开始往回走,沿着生活区的方向希望可以碰到林夕。这片已经基本熟悉的地方,此时此刻却变得陌生起来。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很像的人,跑过去一看,才发现认错了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没事。”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你神经病啊,不会看仔细啊。”
“不好意思……”
……
杨光一直和不同的人重复着上述的对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傻,好像一个跳梁小丑,被人暗中操控着做一些哗众取宠的蠢事。他蹲倒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人群在他身边不断穿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好久……
杨光蓦地抬头,看见林夕正在人行道的对面。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马路中间,差点被一辆飞驰过来的轿车撞到。那车主把车窗摇下,头探出窗外,恶狠狠地瞪着杨光,“你找死啊,没看见是红灯啊,想死也被连累我呀!”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这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尖细的声音。不断地在杨光的耳朵里盘旋。直到后面的车子发出“嘟嘟”的鸣笛声,那女人在反光镜中看了一眼,才发现车后排起了长龙。摇上车窗,“嗖”的一下开走了。
杨光尴尬的站在路中间,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对,这样进退两难着等到红灯变成了绿灯。
杨光看见对面的林夕的眼神,像是担心,又像是哀怨,也像是无所谓,实在难以辨别。于是他机械的傻傻的一笑,“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也不看红绿灯?虽然学校区域的车辆开得都比较慢,真要是被撞上了,那……”林夕收住了话,没有接着说下去。
中国人很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言词。祝福的好话不一定会成真,触霉头的丧气话多半会一语成谶。
杨光看着林夕,心里暖暖的,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就是莫名的觉得暖。
“你今天上班怎么迟到了?”
“出了点事。”
“什么事?”杨光好奇而又担心的问。
林夕看到绿灯只剩下5秒钟了,光顾着说话,就连什么时候信灯变绿都没有注意到。她丢下一句“没什么”就准备跑过去。
两边的车子提前放下手刹,踏下离合器和油门。没等他们那边的灯变绿就想抢先开过去。杨光拉住了林夕的胳膊,“快红灯了,你等一下再过去吧。”
“啊。”林夕一声惨叫,杨光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