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太阳终于挂上了天空,云层像是盖了很久的棉被,沉重潮湿,被太阳久照之后,渐渐蓬松起来。风一吹,飘飘荡荡。
飞机划过,乖乖地形成一道道的飞机云,杂乱无章地延伸到不同的方向。
杨光正走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叫她,嘴巴已经不听使唤地喊了出来,“林夕,你今天怎么来图书馆了?”
林夕缓缓地把头转向左边,顿了顿,说:“我来借本书。”显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台阶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两秒钟,也就是平时一秒一个台阶,今天却要三秒一个台阶。沉重的脚步仿佛能把结实的水泥地砸出一个大坑来。
“今天不用去咖啡店吗?”杨光一步三两个台阶的跨,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林夕所在的位置高度。
林夕云淡风轻地说,“今天轮休,也没有课程安排,就到图书馆来打发时间。”
杨光本来想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地翻译,但是意外碰到林夕。如果当着她的面做,肯定会被拆穿,到时候一定会很尴尬很难堪。要是就这么走了,也想不出解释的理由,索性先暂且搁置算了。反正这次的工作量不多,庄经理也不着急要。
“林夕,既然你今天有空,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最近上映了一部很电影,叫做《匆匆青春,十年之约》。”杨光走在林夕的前面,转过身冲着她说。
林夕皱了皱眉,面色稍显凝重,然后陷入浅浅的迟疑纠结,“还是,不去了吧。又花时间,又花钱的。”
杨光轻松地笑了笑,说:“时间你怎么过,都是会过去的。至于钱,我刚在上抢到两张限时优惠的票,才二十元。”说完,把递过去给林夕看。
“那好吧。”林夕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了。
“就在辅仁街那边,也不远,我们要不就骑车过去吧?”
“嗯……也好。”
林夕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杨光在前面骑。过了一会儿,杨光就不听使唤地喘起气来。两个人的体重差不多,林夕就比杨光稍微瘦一点。由于平时缺乏运动,现在骑车载个人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杨光咬紧牙关,怕嘴巴发出的喘息声太大被林夕听见丢了面子,便不停地用鼻子呼吸。尽管今天日头正好,但是冬日的阳光散不出丝毫的热度,就像是萤火虫发出的冷光。吸进的寒气快要把鼻子冻住,不久便失去了知觉。杨光忍不住捏了捏,没有感觉,再使劲捏,一种痛感从鼻子传遍全身,差点失声叫出来。只是嘴巴被上排的牙齿紧紧咬住,传播的通道被无情地堵塞
“林夕,你冷吗?”话刚一说出,杨光就后悔了。他自己都已经快冻僵了,林夕怎么可能会不冷。怎么会这么傻,大冷天的还要骑车去?就算不打的,坐公交也可以,就算不坐公交,走路也好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我还好。”也不知是有气无力还是被骑车时带动的空气弱化了,杨光听得很迷糊。
“你要不靠近我一点,这样能暖和点。”
林夕羞涩地看着眼前缓慢后退的景物,眼眸里有晨曦的霞影。她轻轻地向右挪了一寸,距离杨光的后背还有两寸的距离。便不再往右了。
杨光感觉到后座有轻微地震动,却感受不到林夕的气息。于是伸出右手,反手抓起林夕的右手,然后搁在他的腰间,害羞地笑了笑。
碰触到对方的手的瞬间,并没有预先设想的那种触电的感觉,两只冻僵的手暂时丧失了温热。
到底有多冷?
幸运的是,至少彼时的心是暖洋洋的。
林夕由于手被杨光毫无准备地拉了过去,整个上半身顺势倒在他身上。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抵触。当她的手触碰到他腰的瞬间,当她的侧脸贴在他后背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传遍了全身。这种温暖还可以传播,可以传染,两个人互相温暖着,彼此需要着。
阳光似乎和暖了一些,寒风也似乎温柔了一些。
两旁的建筑物鳞次栉比,东边建筑物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西边的高楼,中午之前这边享受不到阳光的恩惠。在夏天是一种天赐的阴凉,在冬季是寒冷的深渊。
人一走进黑暗的深渊,总是会下意识地两臂交叉或者紧紧缩在肥厚的衣袖中。脸上除了眼睛无法用东西包裹起来之外,其余的地方,口罩,耳罩,帽子齐齐上阵。
高楼与高楼之间附赠的小花园,摆上了不应景的时令花秧。饱受寒风的摧残之后,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花朵。
有些年纪大的行道树穿上了御寒的短裤。至于年纪轻的,冻一下也死不了。
路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子和不停变换的红绿灯,担任起冬日里一抹还算鲜活的颜色。
正想着悲喜参半的情节,脚踏车的骑行轨道驶到了辅仁街与华星路的交叉路口。往右直行两百米就是电影院了。
杨光停下车,两脚撑地林夕先下车。然后右腿跨过自行车前面下凹的横档,将车停在指定的位置,使劲地搓手,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