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又开始过来,只是在晚上,分不清到底是真的乌云,还是被夜色染黑的云。√
林夕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口,是应该走向回寝室的路,还是走另外一条一直都没有走过的路。
电话持续不断地在裤袋里响动,站在空荡荡的街口,这种刺耳的声音会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从那个很远的地方反弹回来,再一次重重地捶打在身上。
而你就像是一个人肉沙包,任凭的人对你拳打脚踢,却只能微笑着说一声,“打得好”。
眼泪止不住地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流进嘴巴里,不是咸的,而是苦的。加一点奶精、砂糖,搅拌一下,依然是苦涩的。
有些东西不是包覆甜蜜的糖衣就会变甜,待到外面的蜂糖稀释之后,里面的苦涩只会让你觉得它更加的苦。
在经历过甜美之后,人很难习惯酸、咸、辣,何况是苦。
林夕接通了那个仿佛响了几个世纪的电话,她紧闭双唇,用颤抖和眼泪在回应电话那头的人。
“林夕,我昨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到今天还没有把钱给我打过来!我还以为你有多懂事,上次还特地回来照顾我,难道都是在演戏啊!我知道你能耐,上大学都不用我们出钱。但是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靠你爸爸一个人在广东做工,你弟弟还这么小,我的身体状况什么工作都做不了,就是坐吃等死。”电话那头沈雪华的声音如同是扫射的机关枪,把电话这头的林夕射得千疮百痍。
“妈,您再给我两天的时间好吗?我一定会给您汇过去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覆盖在她的脸上,被吹来的风刮得如刀割般的疼。
电话那头又是山呼海啸的狂轰滥炸,林夕早就听得耳朵麻木了。她再一次觉得假如能够短暂的失聪,那该有多好。
甚至这一次,她希望可以永久性的失聪,可以永远听不到那些残忍的对话。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从小就没有受到过多关爱的孩子,要去承担超出自身范围的责任呢?
这恐怕是宿命。
都是在偿还前世欠下的债。
高起轩站在生活区的南门,路口的那盏街灯,因为他显得不那么孤独了。昏黄的光到底还是有些许的暖意,打在身上,总有几个细胞会感受到温暖。
林夕看到高起轩后蹀躞不前,为什么又是在最狼狈,最彷徨的时候碰到他?
人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想在完美的人面前,把自己也表现得很完美。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对方看到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林夕擦了擦脸上被风干或者是冻干的泪痕,故意绕开高起轩走。
“今天这么晚下班啊?”高起轩在距离林夕三米远的地方轻声喊了一句。
林夕的右脚悬在半空,该伸到前面往前走,还是放回原地,或者来一个右转弯,面向高起轩?她无所适从,最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拿捏不定。
两个人保持着各自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夜很静,静的时间都放慢了脚步,静到都快要停止了。
“对呀,今天店里客人比较多,所以忙得有点晚。”林夕说话的声音中还夹杂一丝哭腔。
高起轩终于忍不住迈开步子走到了林夕的身旁,“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早已把你当成我……当成我……我最好的朋友了。”其实高起轩心里想说的是他把她当成是他生命中最的人了,话到嘴边缺失勇气,心里的话只能咽回心里。
林夕感动地笑了一下,“谢谢你——”
高起轩的手在口袋里面做着自我斗争,在拿与不拿之间徘徊不定,“这个钱你拿着,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用钱。”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林夕惊讶地看着高起轩,施舍,怜悯,同情,救济?
“没,什么意思,就是,纯粹的想帮你。”高起轩大约没有想过富人对穷人的金钱援助,免不了覆上一层别样的意味。身外之物,命里有,命里无,强求不来。既然缺少了某些后天的东西,总要强化仅有的先天的事物来突显自己。
“你以什么身份帮我?”林夕酸涩地笑了笑,可悲的自尊心溜出来作祟。
“好朋友的身份,刚才我们不是确认了好朋友的关系么?”高起轩语重心长地说明。
林夕犹豫了,这笔钱确实可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但是如果收下就代表欠下了人情,还是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的人情。
拿亦或不拿?倘若有钱,断然不会收。倘若是乞丐,肯定毫无顾忌地收下。偏偏两者都不是,又想要维持一文不值的自尊心。
高起轩看着犹豫不决,面色沉凝的林夕,舔了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嘴唇,“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无限期还款。”末了他看到她迟疑不褪的脸,思索再三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怕欠我人情,就付我一点利息吧。就当作是银行,你向银行贷款,总不用想着还银行的情吧?”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林夕有去找过祁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