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学期最后一次大型的晚会就是杨光、林夕、祁妙等人参与编写的话剧,剧名是《重拾文学》。很简单的四个字,直抒胸臆。乍看名字,跟台上话剧演员的装扮无法进行合理地匹配。甚至有台下观众质疑是不是搞错名字或者走错会场了。
杨光在前两天就通知了顾泽话剧的演出时间,希望他能够到现场来观看这出由他自己提出创意的话剧。顾泽没有回复,打他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状态。杨光无计可施,他在大学几乎没什么朋友,同样的,顾泽亦是如此。
老古板李教授出院后的第一堂课因为缺了顾泽,一顿大发雷霆,差点又要住院。也正是因为李教授的一闹,顾泽长期旷课的事被曹美娟知晓。她把杨光和高起轩叫到了办公室问话,说是问话还算是好听的,其实就和审讯差不多。
曹美娟的脸比天上密布的乌云还要阴沉悚人,“你们和顾泽一个寝室的,难道都不关心同学死活的吗?这顾泽都多少天没有来上课了,要不是今天李教授过来说,我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杨光愁眉不展,眼皮沉重地张合着,心想“你也知道顾泽好久没来上课了,每次上课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发现,恐怕现在恼怒的不是顾泽没有来上课,而是怪李教授多事,又增加了你额外要做的工作。”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在听啊?”曹美娟叽叽喳喳地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杨光和高起轩,见他们两个都心焉,愤怒的火苗又往上窜了几米。
杨光回过神来,和曹美娟的眼神对视了一秒,“是这样的,曹老师,顾泽是生了比较严重的病。刚开始以为是小病,哪知后来回去检查之后才发现是大病,所以才迟迟没来上课的。”
“是什么病?”曹美娟这回把眼神定在高起轩的身上。
“我……我不太清楚。”高起轩茫然无措。他还在疑惑杨光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他根本就不曾听说过。万一是假的,加上事先并未统一口径,穿帮对谁都不利。
杨光赶紧抢过话头,“老师,这个病实在不方便讲。”说完附耳悄悄地告诉了曹美娟。她尴尬一笑,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行吧,那你告诉他快期末了,尽量赶回来参加期末考,不然补考很麻烦的。”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杨光点点头,拉着高起轩头也不敢回地出了办公室。
话剧演出的前几天就一直下雨,听天气预报说还要下一个礼拜才会放晴。
雨线随着风的方向,从左往右,从右往左斜斜地密织着。想把从上到下一切有形体的物体都包覆起来,可是它忽略了自己是一个特殊存在的形体。这一切对它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报告厅里提前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前排几个观众的席位还空着,无非就是正副校长、系院长、科办主任等几个在学校叫得上名的人物。只是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就不一定了。不过就算不来,这个位子还是会一直留出。尽管有些想看的同学没有座位,那他是站着看也好,坐在过道的台阶上看也好,都是不允许去坐那个不属于学生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同样也都会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属于自己的那个座位很难找,不属于自己的座位遍地都是。
晚上七点钟,演出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周潮特地从外省赶回来。下车的时候忘了留意脚下的积水坑,整双脚就浸泡在了冰冷浑浊的泥水中。浊水从鞋子细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缝隙中使劲往里面钻。那些浊水中像是头发丝缠成的团,还有浸透的棉絮,酥烂的纸屑被涂了强力胶一样死死地贴在鞋子的表面。
周潮摁下他那辆银色奥迪的遥控锁,跌跌撞撞地走进咖啡店,地上留下一个个如墨水拓下的脚印。虽然地板是耐脏的灰色,但是黑色如墨汁般的脚印在地上还是非常突兀。
“谁呀,不会把脚在地毯上蹭蹭啊!我刚拖干净的,又弄脏了!”何莉莉看到刚叫林夕拖好的地不到一分钟又弄脏了,顿时火冒三丈。
周潮被这强有力的骂声喝住,瞿然懵圈,回神过来的他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要不我等会儿来拖干净?”
何莉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您真爱开玩笑,我来拖就可以了。”
杨光发了条短信想叫林夕一起去看话剧演出,林夕回复咖啡店生意忙走不开。
高起轩特地到店里来找林夕一起去看话剧演出,话刚说出口,何莉莉就发话了。她站在前台,假装点账,嘴巴里怪声怪气地嘀咕,“店里这么忙,还有闲工夫去看什么破话剧,下班回去看看电视不就好了。”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这种呛人的话层见迭出,早该习以为常。可每每听到,依旧会有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
林夕局促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林夕,一起去吧。”周潮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心情并未被刚才何莉莉的怨言影响。
“老板,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林夕走了,就我跟小柯两个人,客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倒咖啡喝吧?”何莉莉闷声闷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