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可以为我解释一下么?”伊瑾翻来覆去地细察明火符,不自禁地问道,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文学之泪】
身为一名造诣精深的符师,她对这张神妙莫测的明火符充满了好奇,急欲追究其中奥妙。但修行乃是不折不扣的“私货”,随意向他人询问符箓之秘,未免过于孟浪了。
何况原安还是自己的学生。
“教席,符箓固然应当遵循惯有的章法,可并不能完全拘泥于章法,明火符尤其如此。此符天生具有缺陷,若是按部就班,画出来的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支狩真并没有藏私,他刚刚悟到妙处,兴致正酣,当下指着明火符,毫无保留地讲解起自己的心得。
伊瑾专注聆听,不时陷入思索,两人的师生地位仿佛颠倒过来,只是谁也不曾在意。
“绘符不能严守章法,成符率会变得极低,释放符箓时也不够稳定,威力容易变得忽大忽小,难以掌控,而施符者不同的修为、精神力也会影响符箓的施法效果。”伊瑾沉思片刻,不解地问道,“这样岂不是在碰运气?”
支狩真答道:“不拘章法,并非不守章法,只是运用存乎一心,得起神而忘其形。至于施法效果,符法本就是天人合一感应,信则生灵,灵则生运。”
伊瑾摇摇头:“你这番话虽然蕴含玄理,但太过虚渺,难以落到实处。”她微微一笑,“大多数人听了只会一头雾水,要你讲人话。”
她姿仪清绝,向来高贵矜持,如今展颜一笑,宛如娇艳的牡丹在春光里盛放,瞧得支狩真不由一怔。
那日初见伊人时,湖水般忧郁的眼睛与眼前的笑容交错,连明媚的阳光也恍惚起来。
光线如湖波微漾,一阵柔风吹进来,地上的一张张符纸仿佛梨花翩翩飘动。
支狩真定了定神,道:“教席,想要落到实处,关键在于符窍的绘制方式。当今世上的符窍,包括更古老的巫符和方士符在内,全都以兽血、矿料、砂墨直接画在符纸上,比如这张明火符。”他指着明火符,指尖在符箓中部划动,“火为内,罡在外,以十二地支蕴火之势,形成明火符的符窍。这样的符窍一眼可观之,在我看来,可以称作‘有形之窍’。”
支狩真目光灼灼,继续说道:“但我受了顾兄的触动,明悟了符窍未必要有形,未必就要落在墨纸上,让人看到。”
“难道还有无形之窍?”伊瑾失声问道,要不是原安确实画出了一张神乎其神的明火符,她几乎要驳斥一句“异想天开”了。
须知符箓以符窍为核心,若把一张符纸比作人,那么符窍就是人的心脏。符窍分为明窍和暗窍:明窍笔画分明,走势清楚,令人一目了然。暗窍更为内敛隐秘,笔势转折藏而不露,讲究意势,但也一样要付诸于纸上。
这是道门符箓万年不变的金科玉律。
“没错,正是无形之窍。”支狩真欣然道,“以我之眼、以我之口、以我之念存想入符纸,以神驾驭,以意勾划,以韵贯通,无笔无墨,无形无迹,所以叫无形之窍。”他挥手凭空比划,一时意兴大发,思如泉涌,生出许多奇思妙想,一条崭新的符箓大道仿佛在前方闪闪发光。
伊瑾蹙眉道:“可是你这张明火符,一样画出了有形之窍。”
“所以我才以无形之窍,弥补明火符有形之窍的不足。”支狩真滔滔不绝地道,“以神韵之无形,融符窍之有形,正如人之肉身有限,而心灵无限……”
学堂窗外,廖冲瞧着两人交头接耳,娓娓相诉的模样,心头忽而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眼中的佳人风华绝代,少年眉目如画,宛如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他们说的东西也像在云端般高不可攀,他一点都听不懂,仿佛是个被遗忘的局外人。
廖冲瞥见自己打着补丁的粗布袖口,垂下头,怔怔地站在草木的阴影里,一阵黯然神伤。
蝈爷瞧了瞧廖冲,眼下正是虫儿的夏秋交配之季,莫非臭小子开始发情了?它本想好好训斥一番,但转念一想,让这小子受受挫,才会晓得修行比什么都要紧。
“唉,修为不行,连只母虫你都上不了啊。”蝈爷乜斜了一眼廖冲,故意摇须长叹。
“我不是——”廖冲面皮一热,急忙辩解,撞上蝈爷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不由一虚。他踌躇片刻,目光转向学堂内的两道身影,良久,忽而咬牙问道:“蝈爷,我,我也想学符箓,能行吗?”
蝈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拍拍胸脯傲然一笑:“公的哪能说不行呢?我虫符之道自成一派法统,虫符诡异怪诞,源远流长,传自远古时期的鬼画符一脉,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符箓之道。就是,就是——”它神色一滞,尴尬地看着廖冲,“就是咱爷俩都穷啊。”
它苦着脸解释道:“不管是哪门子符箓法统,都要耗费大量的修炼资源。符墨、符纸、符笔个个死贵,还得常年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