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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众人面面相觑。王凉米瞧着谢玄气急败坏的模样,没来由地一阵开心。
“玄哥儿,我身上一块蜜玉也没哇!”“玄哥儿,把我卖了也抵不上这么多蜜玉啊!”“玄哥哥,我这支镶了道符的金步摇,兴许还值得上一块蜜玉,你拿去吧。”陆凌云一干人哭丧着脸道,白坚也醒过来,羞怒地坐在地上不肯起身,裤裆竟湿了一小滩。
谢玄发了一会儿呆,忽而击节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这小子当真有趣!用这个结账,多下来的赏你。”他随手抛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炎阳玉佩,丢给霞怪,洒然走出厢房,向后招招手,“小凉米,有空再给哥哥吹箫!”
外边夕晖正浓,杨柳摇影,溪水闪烁着金红色的粼粼光斑。谢玄哼着小调,走进绚丽的霞色里,见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不由停下脚步,去摸银子。
一支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递到他面前,谢玄楞了一下,抬头瞧去,一个青袍儒生站在跟前,背负书箧,两鬓斑白,眼角的皱纹映着余辉柔和的光彩。
“哈哈,孤老头是你!”谢玄兴奋地跳起来,“哦不,族长大人,嘿嘿,你怎么有空来建康了?啊我晓得了,一定是来偷看你的老相好对不对?”
谢青峰温和地笑了笑:“刚到建康,就听到你要在杨柳居整人,过来瞧瞧你的威风。怎么,是不是吃瘪了?”
“哇靠,孤老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都猜得到!”谢玄夸张地扮了个鬼脸,顺手抓过冰糖葫芦,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
谢青峰莞尔道:“你从小和人打架,要是赢了,多半无精打采。可要是打输了,心情却不错。”
“老是赢有什么意思?”谢玄耸耸肩,跟着谢青峰沿溪而行,时不时指手画脚,滔滔不绝地诉说城里的轶闻趣事。
谢青峰摇了摇头:“这么说来,你在建康这几年,吃喝嫖赌都学会了?”
谢玄没大没小地拍了拍谢青峰:“孤老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谁像你,混到现在还是个童子身。”
谢青峰也不以为忤,苦笑一声:“你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爱胡闹。”
谢玄叼着冰糖葫芦,慢慢抿着,甜甜酸酸的滋味从舌尖一点点蔓延。他父母早亡,性子又顽劣,在族里日子并不好过。有次他受了辱,顶着暴雨狂奔。跑着跑着,雨点突然没了,那个孤老头撑着一把布伞,也像现在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边。
“反正有你罩着我嘛。”谢玄咧咧嘴,一口咬掉冰糖葫芦,把竹串子远远地甩出去。溪水上荡起一点又一点涟漪,竹串子晃了片刻,慢慢沉入暮色的水面。
谢玄脸上的笑容也如暮色一样柔和安宁,谢青峰微微一笑:“糖葫芦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么?”
谢玄摇摇头,又点点头:“变的是人啊,不是吗?”
谢青峰轻轻叹了口气:“人总要变,不是吗?”
溪水尽头,山丽湖秀,二人并肩走上翠荫叠嶂的紫金山。【 .】谢青峰看了谢玄一眼:“山脚下的人多不多?”
谢玄瞧了瞧附近嬉戏的游人,随口道:“当然热闹了。”
谢青峰点点头,走到半山腰的丰茂竹林,又问道:“现在人多不多?”
“三三两两。”谢玄环顾四周,嬉皮笑脸地答道,“孤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青峰笑了笑,一路走上山顶。橙红色的斜阳西落,层林尽染,云霞萦绕孤峰,紫色的烟气袅袅上升,宛如仙境。
“现在人还多吗?”谢青峰再问。
“只有我们俩个了。切,孤老头,有话直说吧!”谢玄翻了个白眼,扯开衣襟,任由凉爽的山风冲击赤裸裸的胸膛,直呼痛快。
“越往山上走,人就越少,这条路向来如此。”谢青峰遥望着下方暝色四溢的建康城,慢悠悠地道,“想要看最好的景,就要走最孤独的路。”
谢玄一屁股坐下来,背靠岩石,挖了挖耳朵:“嘿嘿,可我觉得人才是最好的景。山顶上就我和你大眼对小眼,很闷的好不好?”
“修炼本就是一件很闷的事。”谢青峰正色道,“整个大晋,世家弟子共有多少?数十万众。每年能有多少人拜入道门?不过千里挑一。入门后又有几个可以真正一窥道途?万中无一。小玄,你天分之高,谢氏历来绝无仅有,日后必能炼虚合道,即便破碎虚空也绝非奢望。”
谢玄禁不住动容,史上成就破碎虚空者,道、魔门中不过寥寥,没想到孤老头对自己的期望如此之深。
“你在建康声色犬马,整人耍闹,结交的也不过是些酒肉朋友。如此蹉跎岁月,虚掷才华,值得吗?”谢青峰摇摇头,“修行的路注定是孤独的。那些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