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轻响,黑琉璃的棋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楠木纹枰上,凝着一缕幽冷的光。&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三面被十多枚白子合围,以边角为根基,隐约连成一条腾跃的大龙。黑子投向其中,更像是孤军探入,一试白方应手。
“潘家是在钓鱼,要把我引出来。看来他们对银钩赌坊设局一事,念念不忘啊。”王子乔摩挲着光洁的白水晶棋子,淡淡一哂,双指夹起白子,脱先挂角,对黑棋的试探置之不理。
这几日,永宁侯世子申请道门受挫,已被潘家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建康的几处地下赌庄甚至开出盘口,以一赔十,赌原安今年进不了道门。
“若是不加理会,恐怕潘氏还会步步紧逼,后手无穷。”支狩真跪坐对面,捻起黑棋,投在先前那枚孤子的斜下角,与白方一子紧紧相碰,悍然冲撞白方阵营。
“手谈之道,在于统观全局,一时之地何足挂齿?”王子乔神情悠然,夹起一枚白棋,继续落在盘面上角,任由黑子在下方自由腾挪。
支狩真捻起一枚黑子,沉吟不定。王子乔的意思很清楚,不会出手助他预录道门。支狩真心头忽然一动,早在王子乔给潘安仁下套之际,定已算到了今天这一步!换言之,王子乔为了牢牢控制自己,故意选择潘氏下手,再诱使潘氏反击,绝了自己预录道门之路。
“若无一时之地,何来全局?”支狩真断然投下黑子,压在白子,与先前黑子呈夹击之势,对白方展开连续攻势。以此推断,他唯有尽早加入道门,扯起道门庞大的虎皮,才能令王子乔心生忌惮。
“一时之地难免眼光受限,坐井观天,又哪里看得清全局?”王子乔漠然一笑,指节轻轻敲击纹枰。
二人相继落子,黑、白双方陷入中盘,时而对峙补防,时而纠缠厮杀。支狩真一边对弈,一边向王子乔请教些八荒的轶闻异事、修炼疑难。王子乔倒也一一作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支狩真与文渊阁的藏书相互对照,顿觉豁然开朗,见识又有增益。
“敢问先生,天地真的有意志么?”支狩真想起无名氏所著的《天地猎奇》,信口问道。
王子乔执棋的手微微一滞,目中寒芒一闪:“世子何来此问?”
支狩真注视着对方将落未落的棋子,心思微动:“上次在杨柳居听到谢玄谈及,觉得有些荒唐,所以向先生求证。”
“是么?”王子乔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沉思片刻,道,“此事难以求证。世子觉得有就有,觉得没有就没有。”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先生如此含糊作答。”支狩真微微一笑,“先生忘了吗?据传巫灵便是天地恩赐巫族的礼物,既然如此,天地应有意志?”
“啪——”白子落下棋盘,欲将中腹的黑色大龙冲断。王子乔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天地拥有意志,也不过是区区一具不能动弹的死物。依王某看,它更像是一头肥硕的鹿,群雄共逐,强者先得。巫灵何尝不是巫族从天地割下来的一块肥肉呢?”
支狩真思索片刻,捻棋落子,同样欲将侵入的白子围断:“先生说的有理。我想再求教先生,可曾听说过一种组成天地、生灵的奇物,唤作——”他正要说出“薪火”一词,猛然间,“轰隆”一声,高空炸开一个响雷,震得耳膜发麻。
二人同时侧首向室外望去,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蜂蝶绕着姹紫嫣红的园林嘤嘤飞舞,毫无一点雷雨的迹象。
不过是一个晴天旱雷。
“唤作什么?”王子乔目光一闪,沉声喝道。
支狩真盯着王子乔微微前倾的上身,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唤作‘气’。天地包括生灵,本质都由气而生。正如裴夫子所言‘天地合气,万物自生,人怀五常之气,即为礼、义、仁、智、信。人亦怀粗、精之气,夫粗者,体也,精者,魂也……’”
王子乔夹紧棋子的手指缓缓松开,淡淡一哂:“这套理论不过是承袭了庄梦当年所创‘宇宙万物源于气’之说,并无新意。”他默然了一会儿,眼神里犹自透出一丝狐疑,“世子从何时起,开始对天地之道感兴趣了?”
支狩真欣然道:“昨日麻先生授剑时讲,剑术到了极致,也要取法天地之道。裴夫子也说,天地间有浩然正气,怀之当鬼神不侵。”
“取法?正气?”王子乔移开目光,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讥诮。
二人不再多言,专注落子,进入收官阶段。王子乔的白棋占尽四角,支狩真的黑子却成功在白方阵营做眼成活,并以此为根基,反扑过去,吞下白方底边的一条大龙,再以作劫夺回一角。
一局棋罢,清点盘面,白方输了三目。
支狩真不动声色地道:“先生这算是输了全局吧?”
“世子错了。”王子乔静静地看着支狩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午后的日光透过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