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娘吧?你要去哪里?瞧瞧,走得这么急,走累了吧?哥哥看着真心疼,来,坐下喝碗冰镇牛酪浆吧!”
舞姬绕过公子,继续往前走。
公子的伙伴见状,交换几个眼色,全都凑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舞姬团团围住,大叫大嚷:“三娘,周公子心疼你,是你的造化!”
“都客气点,别吓着我们三娘。”周公子佯怒呵斥众人,拦住舞姬的去路,换了张笑脸,“三娘啊,听说你哥哥摔伤了?役夫可怜啊,摔伤了往乱葬岗一扔,没人管他的死活,你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抬回来,请医者帮他治伤……”
他停了停,直勾勾地盯着舞姬蒙面的巾子下露出的一截白皙脖子,心痒难耐。
“只要你求我一声。”
周围的人立即起哄:
“三娘,只要你求求周公子,你哥哥就有救啦!”
“三娘,你哥哥摔得头破血流,再耽搁一会儿就没气了!”
“你们家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了,你不想给哥哥收尸吧?”
他们一边喊叫一边往里挤,把舞姬往周公子怀里推,混乱中,有人故意扯舞姬的衣裳,还有人趁机在她肩膀、胳膊上摸了好几下。
路过的行人抬头往这边张望。
周公子的仆从走上前:“看什么看?别多管闲事!”
行人不敢多事,加快脚步走远了。
刺啦两声,舞姬身上的旧袍子被撕开两条口子,白净肌肤若隐若现。
“哈哈,正好给她剥光了,往周公子府上一送,今天就能成好事!”
男人们一拥而上,继续撕扯。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动手了!”
街角处,裴景耀勃然大怒,一挥马鞭,拍马冲进巷子。
和他同行的柴雍也催马跟了上去。
“啊——”
两人还未靠近,前方人群里突然响起几声惨烈的大叫。
最里面的几个男人惨嚎着跳了起来,捂着脑袋、胳膊,直往后退。
“杀人啦!杀人啦!”
伴随着一声声慌乱的喊叫,人群轰然散开,又有几个男人踉踉跄跄挤出人群,抱头鼠窜。
街角,舞姬长发披散,衣裳凌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捣药杵,挥舞着朝周公子扫过去。
周公子吃了几下打,连退好几步,被仆从一左一右扶住才站定。他恼羞成怒,气得跺脚:“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动手伤人!这里是柳城,明府是我舅舅,你今天逃不出我手掌心!”
舞姬握着染血的捣药杵,冷冷地环顾一圈,涂得赤红的脸怪异可怖,好似魔罗夜叉。
周公子又退了一步,大声喝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贱婢给我捆了!”
众人还没应声,一条纤瘦人影风一般地卷了过来,舞姬已经拿着捣药杵扑到他们面前。
“周威!”
舞姬一脚把周公子踹倒在地,踩住周公子的胳膊,举起捣药杵。
“你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我无路可走,只能和你拼命,今天你要么让我过去,要么我们同归于尽!”
说完,她抓紧捣药杵,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砸在周公子胳膊上。
“我因罪流放西州,一无所有,死之前先把你这个无赖打死了,一命抵一命,到了阴曹地府,让阎罗王为我主持公道!”
周公子疼得嗷嗷直叫,双腿乱踢,滚地挣扎。
舞姬毫不手软,几杵重重地砸下去,周公子闪避不得,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心惊胆破,厉声喝止:“三娘!休要伤了周公子!”
“三娘,你别冲动!别冲动!我们就是和你开玩笑而已!”
“对对对!三娘,我们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哥哥受了伤,还等着你去照应呢!”
舞姬抬腿松开周公子,抬起头,面颊赤红,乱发间的眼睛满是血丝。
她挥舞了下捣药杵:“滚!”
众人吓得屁滚尿流,抬起满脸是血的周公子,一哄而散。
舞姬把药杵塞回袖子里,捡起掉在地上的巾子,拢了下乱发,罩住脸,低头匆匆走开。
远处,柴雍回过神,拍马往前。
他身边的裴景耀抓着缰绳,一动不动。
柴雍回头看他:“怎么了?你不是想和三娘相认吗?”
昨晚筵席散后,裴景耀找柳城县令询问三娘的来历。
县令也不清楚三娘的身份,只知道她和家人大约三年前被带到西州,后来被西州长史打发到柳城。三娘的西凉刀舞精妙绝伦,县令宴请贵客时,会叫她过来献舞。
裴景耀越发肯定献舞的舞姬就是卢三娘,打听到她的住处,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