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露尴尬,讪讪地退开。
程粲和柴雍对视,笑了笑,道:“柴世子,我们从神都来西州,同行五千里,互相照应,相安无事。我知道世子为人最仗义,世子也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和这个舞姬有些私人恩怨,你不认识她,别被她现在的样子骗了,一个贱婢而已,世子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
柴雍神色严肃:“明光兄也说了,我柴某最仗义,卢三娘是我柴某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柴某断不会袖手旁观。”
他说完话,解开身上的缺胯袍,递给身后的卢华英,刚才抓着她的手时,他发现她身体冰凉,浑身湿透,身上几乎一览无余。
卢华英正打算趁他们说话钻进巷子里躲避,看见他头也不回地递来外衣,怔了怔,抬手接了,披在身上。
程粲脸色难看:“柴世子,我们两家交情向来很好,你何必为一个流放之人多事?若两家长辈知晓,要笑话我们不成体统了。”
柴雍朝洛阳的方向拱了拱手:“全洛阳都知道我柴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洛阳最没本事的纨绔,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今天得罪之处,柴某先向明光兄赔个不是。等回了洛阳,我一定亲自去府上请罪,如实向长辈说明得罪明光兄的缘由。”
程粲沉默片刻,冷笑两声,拂袖而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圆场道:“柴世子,你别误会,明光刚才喝多了酒,偶遇卢三娘,故人他乡重逢,想起以前的事,和她叙叙旧罢了。”
柴雍略带嘲讽地一笑。
众人散开。
“程粲!你不要乱来……”
月下传来一道气喘吁吁、丝毫没有迫人气势的叫喊和脚步声,裴景耀从矮墙另一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看到人已经散了,吐出一口气,喘得像拉风箱。
“三娘,你没出事就好,我不是有心的。”
裴景耀一脸内疚。
他以为宴席后随口那么一问,程粲不一定放在心上。今天早上,听说程粲在柳城县令的陪同下去庄子品尝本地酿的葡萄酒,他完全放了心,没想到程粲喝葡萄酒是假,其实是找柳城县令索要卢华英的身份户籍,然后带着人来羞辱卢华英!
卢华英冷得直抖。
柴雍道:“先回去再说。”
卢华英迈出脚步,道:“多谢两位了,今晚的事,别告诉我嫂子和哥哥。”
她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柴雍看着从她头发间流下的水珠,道:“我和五郎今天来看望令兄和大嫂,告辞回去后,听郭明府的随从说程粲带着人往城南来了,担心出事,赶了过来,发现你还没回家,正在发愁,一个小孩子跑进来报信,说你被一群没见过的恶人围住了,我和五郎立刻赶了过来。”
那嫂子已经知道了。
卢华英把湿透的头发拢起,戴上面巾,脚步更快。
王妤坐在家里垂泪,听到脚步声,立刻起身张望,看到卢华英平安归来,喜极而泣。
卢华英若无其事,笑道:“阿嫂,我没事,柴世子他们及时赶到,程粲不会再来了。”
柴雍点头,还没开口,裴景耀先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保证,他、他不、不会来了!”
王妤感激地朝二人行了一礼:“二位公子仗义相助,感激不尽。”
裴景耀感觉无地自容,一拉柴雍的手臂,躲到了他身后。
卢华英朝二人致意,扶满脸倦色的王妤进屋,换了身衣服,拿着柴雍的外衣走出来。
“世子这件锦袍被酒水污了。”
柴雍接过外衣,微微一笑:“没事,我回去找他们赔。”
卢华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一揖:“今晚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柴雍神情随和,道:“三娘若是真心想感谢我,我正好有一个请求,请三娘一定要答应我。”
卢华英抬起眼帘。
“世子想要什么报答?”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目光也平静,波澜不起。
柴雍嘴角微微扬起,含笑道:“三娘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要叫我世子了,我和三娘有缘,也行三,三娘以后叫我三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