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布没找到捣药杵,空手返回。
下午,普布又禀告了一个坏消息:“世子爷,郭县令的外甥周威来指认三娘了!”
自从被卢华英打了,周威怀恨在心,想等伤养好了就动手报复,正躺在床上大骂卢华英时,下人说卢三娘打死郡王被抓起来了,他一咕噜爬起身,冲出家门,赶到驿馆指认卢华英。
周威是县令的外甥,户曹亲自见他。他扒开衣服让户曹看自己身上的伤,满脸悲愤,控诉卢华英打伤他和他的随从,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早就死在卢华英的捣药杵之下了。
“那贱婢下手毒辣阴险!本公子一片好心,关心她哥哥的伤势,她突然掏出一根捣药杵,把我和我的随从打得头破血流,那天在场的人,三四十双眼睛,都亲眼目睹的!”
户曹示意府兵拿出那根在屋子里找到的带血的捣药杵。
周威走上前,指着捣药杵大喊:“就是这根铁杵!上面有个凹印子,我不会认错,这根铁杵是那个贱婢的!”
柴雍要求见卢华英,被户曹断然拒绝。柴雍无法,花钱收买了个府兵,托他送几瓶伤药给卢华英,她被打伤了,没有药的话,今晚可能就熬不下去了。
户曹不想得罪柴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武延兴一死,队伍不能离开柳城,驿馆是凶案发生的地方,被府兵团团包围了。
公子们的行李被送到了县令家。
柴雍让普布接着去外面打听消息,又派了一个随从去照顾王妤和卢弘璧。
裴景耀推开他的房门,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三娘说得对,程粲那小子太阴险了!”
程粲也去作证了。
他告诉户曹,四年前,卢华英还是国公之女的时候,带着家将随从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有一次,太学的一个学生得罪了她,她竟带着人把那学生绑了,吊在太学门口,挂了一天一夜,谁劝都不肯放人下来。
“今天早上,郡王曾对我说,他一定要狠狠地□□卢三娘,郡王一定是她杀的!”
户曹和柳城的官员们讨论了一晚上,认为证据确凿,杀人的动机也很明显,没有任何疑义。
卢华英被定了死罪。
柴雍怒气上涌,赶到驿馆,不顾府兵的阻拦,冲到户曹面前:“没有审问就直接定死罪?卢三娘认罪了吗?画押了吗?你们是按哪一条律法定的罪?”
户曹吓得不停弯腰作揖:“世子爷,卢三娘是贱籍,以贱伤贵,她不认罪,也能定罪……这个案子也没什么疑点……”
柴雍咔嚓一声拔出佩刀,拍在案上:“我只认《律疏》!就算卢三娘现在是贱籍,那也是我武周子民,你们不依照章程审案,我一道折子递上去,让大理寺来审!”
户曹皱眉,笑了笑,道:“世子爷,这个案子已经禀告长史和都督,世子爷既然不满我们的判决,不如再等几日,都督自会定夺。”
……
西州,高昌旧都。
一人行色匆匆,快步走进府衙,绕过前面的大堂,沿着一段黄土夯筑的阶梯往下,来到一座宽敞开阔的庭院里。
“长史,都督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西州?您老去请都督回来吧!郡王、世子他们就要带着《大云经》从柳城过来了,都督难道要缺席法会?”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胡人长相,急得满头卷发都要直竖起来了。
他不敢不急,女皇派僧人到各地宣讲《大云经》,各地官员都踊跃修建大云寺,举行隆重的法会庆祝,生怕被参一个对女皇不敬,西州都督倒好,郡王都快到了,他还不现身!
长史从两叠公文间抬起头,慢悠悠地道:“急什么?一个郡王而已,都督忙于战事,无暇理会,到时候你我出面就行了。”
中年汉子一愣:“都督真的不打算回来?”
长史摇头。
中年汉子脸色变了几变。
“长史,您府上送来了一封信!”
一个府兵拿着信快跑进来。
长史皱了皱眉:“是家信?等我回去看就是了,怎么送到府衙里来?”
他拆开信,刚看了几列,双手一颤,腾地站了起来。
中年汉子面露惊讶,他认识长史几十年了,长史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没见过长史在下属面前这般失态。
长史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攥着信,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竟然要来西州!”
中年汉子不解地问:“长史,谁要来西州?”
长史恍若未闻,似乎已经乱了分寸,把信往袖子里一塞,大步往外走去:“来人,备马!我要去见都督!”
中年汉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